注:禁忌书屋首发 从头再来 (28-34) 作者:老赵 第28节:争风吃醋 郭彩云走后,柳侠惠整天都有些无精打采的。不光是他,消息传开后,所有来自青年农场的知青们都多少受到了影响。这是因为郭彩云平时工作认真,处事公平,她对知青们的照顾是无微不至的,大家都发自内心地喜欢她。 中午吃过饭休息时,柳侠惠因为心情不好,没有像平常一样去跟那些姑娘们说笑。而是自己一个跑到礼堂后面的那座小山上,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发呆。 “姓柳的,你给老子下来!” 他回头一看,下面站着三个人。一个是段玉,另外两个打扮得流里流气的人他不认识。他早就听说过段玉的事情,知道他爸爸是文化局里一个不小的官儿,想巴结他的人很多,这两个人应该是他结交的狐朋狗友吧。 “你们想干什么?” 他从石头上走下来,边发问边活动了一下关节。这几个人不知死活,正碰上他在气头上,少不了得教训他们一顿。 “哟呵,这小子胆子还挺大的嘛,看样子还准备跟咱们切磋一下。” 说话的是一个剃着光头的家伙。 “你他妈的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敢跟段哥抢女人。快过来给段哥磕头!段哥一高兴,说不定会饶了你。” 另一个留分头的家伙跟着叫道。 段玉和他的这两个伙伴这些天一直在留意柳侠惠的行踪。今天见他一个人来到这座小山上,认为这是个教训他一顿的好机会,就跟了上来。不过,段玉还算有点儿眼色。刚才柳侠惠活动关节时,他听到了他浑身肌肉发出的嘎巴嘎巴的响声,不禁下了一跳,莫非这姓柳真的练过武?他赶紧提起拳头,躬着身子,准备迎敌。 只见柳侠惠身子一晃,耳边传来‘砰砰’两声响,他的两个伙伴立刻捂着脸倒在了地上,哀嚎起来。“妈的,这他妈的是什么拳术?” 刚才段玉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可还是什么都没有看见!他暗叫不好,正要转身逃跑,又听见‘咚’的一声,一只脚从后面踢在他的屁股上。他站立不稳,‘扑通’一声往前栽倒了,摔了个嘴啃泥。 “侠哥饶命,侠哥饶命!” 段玉为人很机灵,他没有马上站起来,而是跪在地上对柳侠惠求饶。“侠哥请手下留情,段玉我服了。以后我什么都听侠哥的。” 其他两人听了,也学着他跪倒在地,向柳侠惠哀求。他们中一人的鼻子被打得鲜血直流,另一人被打掉了一颗牙齿。 柳侠惠一手抓住段玉的衣领,提起拳头就要往他脸上砸下去。他突然想到了上次他答应过崔副团长,说不会再给她惹麻烦。于是他又放下了自己的拳头。这个段玉在专业上是没说的,人也长得帅。他为人处事上比较傲慢,但是也没有太大的毛病。至于他乱搞女人,只要她们自己愿意,柳侠惠是不会去管的。 “段玉你听着,我今天饶了你。如果你敢再来烦我,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他恶狠狠地对他吼道。 “不敢了,侠哥,我再也不敢了。” 段玉爬在地上又给他磕了几个头。 他懒得再搭理他们,径自往山下走去。他刚才没有往段玉的脸上头上招呼,只是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给了他一个小小的教训,不然段玉这么个英俊小生今天就要破相了。这是因为柳侠惠不想去招惹崔明桂那个老妖婆,她很明显是早就认识段玉的。天知道她跟段玉的老子到底是什么关系。 晚饭后他回到了住处,早早地睡下了。他躺在郭彩云用过的被窝里,闻着她残留的体香,呼呼地进入了梦乡。 这时已进入最冷的寒冬,气温接近零度。不过他房间里有一个简易的电炉,就是整个电热丝露在外面的那种。他每天睡觉前都要开一两个小时,提高室内的温度。他现在除了演戏,还帮着做一些后勤工作。这个简易电炉就是他从干校总务处的仓库里顺手牵羊拿来的。 妈妈黄玉琴知道他在红星五千干校排演样板戏后,托熟人给他捎来了十元钱。有了这个电炉,他夜里饿了,可以用它来下面条吃,还可以烧热水洗澡。好在他一个人住,没人来管他。不然在这个年代是绝对不允许他这么浪费电的。 一觉醒来后,他看了一下郭老师留下的那个小闹钟,已经十点了。他从床上爬起来,关掉了电炉。正准备回去继续睡觉,忽然听到有人在外面敲门。他穿好衣服,走过去打开门一看,是楚红梅,她身上裹着一件军用棉大衣。 “这么冷的天,你也不怕冻着,快进来吧!” 他伸手把她拉了进来。 从楚红梅的宿舍走到这里需要十多分钟。因为风大,她的脸被冻得红扑扑的,两只小手也是冰凉的。他赶紧将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里。在这个年代,楚红梅的家庭条件是非常优越的,光是她身上裹着的这件军用大衣就羡煞了其他所有的知青们。 “侠哥,你这里可真暖和啊。” 她四下里看了一下,发现了那个简易电炉,立刻惊叫了起来:“哎呀,原来你一个人躲在这里享受资产阶级的腐朽生活!” “我的姑奶奶,你小声点儿!” 他带上自己的那副劳保手套,蹲下身子,把还在发烫的电炉拿起来塞到了床底下。他刚站起身来,已经脱下军大衣的楚红梅就扑进他的怀里,两臂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 “侠哥哥,我好想你啊!” 他们开始热烈地接吻。当然,不只是接吻,他们的手还在对方的身体上不停地抚摸着。摸着摸着,他们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咚咚’,门又被敲响了。 这么晚了,会是谁呢?楚红梅害怕是熟人,‘刺溜’一声,躲到了里屋的门后面。这么晚了孤男寡女在一起,不用说是有猫腻的。她虽然对她的侠哥哥用情很深,但是害羞是她的天性,她怎么也做不到像她的好朋友张晓慧那么大方,自然。 柳侠惠走到外间,打开了门。他愣了一下,门外站着的是苏萍,她肩上挎着一个黄色的帆布包。“侠哥,你还没睡啊?” 她红着脸向他问了一声,然后不等他回答,就侧着身子挤了进来。 “苏姐,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事吗?” “嗯。” 苏萍低声答道。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接触,苏萍早已对柳侠惠产生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好感。她特别迷恋他身上的那种自信和神秘感。下午排练时她吃惊地发现,那个一直纠缠她的段玉也开始陪着笑脸巴结起柳侠惠了。苏萍十九岁了,比柳侠惠大了一岁。她长得很漂亮,又在风气相对开放的歌舞团工作了一年,耳濡目染之下,已经积累了不少恋爱经验。她知道自己喜欢的是什么样的男朋友。 柳侠惠有些尴尬。要是换一个场合,他是很愿意陪着苏萍这样的大美女共度美好时光的。可是,现在楚红梅躲在门背后,他即使脸皮再厚,也有些受不了。 “侠哥,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苏萍脱了棉衣,从自己的黄挎包里取出来一个用好几层旧衣服包着的铝制饭盒放到桌上。她打开盖子,柳侠惠立刻闻到了一股久违了的肉香。原来饭盒里装的是炖猪蹄汤。 苏萍并不是一个轻浮的女孩子,但若是碰上自己喜欢的人,她追求起来也是义无反顾的。这猪蹄汤是一个在干校食堂工作的职工帮她炖的,那人是她的亲戚。她知道喜欢柳侠惠的姑娘不止她一个,比如说那个青年农场来的楚红梅应该就是其中的一个。楚红梅虽然不如苏萍漂亮,但是柳侠惠肯出面为她向崔副团长提条件,他们之间的关系肯定不一般。因此苏萍想先下手为强,尽快将侠哥拿下。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楚红梅看起来是一个很腼腆害羞的姑娘,却已经跟侠哥有了肉体上的亲密关系! “侠哥,你喜欢喝猪蹄汤吗?这是我表叔专门给我做的,他在食堂工作。” 苏萍将身子贴近柳侠惠,深情地注视着他。 “当然 …… 当然喜欢 …… ” 奶奶的,这年头谁他妈不喜欢喝炖猪蹄汤啊?可现在柳侠惠更喜欢的是搂着像她这样的大美女睡觉。不过他明白,贪心不足,后果是会很严重的。 他语气中的迟疑让苏萍起了疑心。她的眼光往四周扫视了一下,很快就发现了一张木头椅子上放着一件崭新的军用棉大衣。在《白毛女》剧组里,谁不知道这是楚红梅的军大衣啊。看来我今天来晚了一步,苏萍暗想,同时心中生出了一股强烈的醋意,她很不甘心。于是她主动伸手拉住柳侠惠的手,对他道:“侠哥,快坐下,我们一起喝汤吧。” “苏姐,你来了?你带来了什么好吃的啊?” 说话的是楚红梅。她再怎么腼腆害羞,也不能容忍别的女人公然把她的‘侠哥哥’就这么给抢走。她红着脸从里屋的门后面走了出来,两个姑娘就这么面对面地瞪着对方。楚红梅其实对这个省歌舞团的苏姐很有好感。她相貌出众,舞姿优美,性格上也跟楚红梅比较接近。如果两人不是情敌,她们会成为很要好的朋友的。 柳侠惠尴尬得要命,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如果楚红梅真的是他的正牌女朋友,他会毫不犹豫地回绝苏萍的好意。可是,穿越后他睡过的女人实在是有点儿多,楚红梅最多只能算其中之一。用二十一世纪的话来说,她只是他的性伴侣之一。他不想去误导这个天真可爱的年轻姑娘,给她一种虚假的希望。只是,在这个年代,哪一个姑娘能够接受他如此超前的性观念呢? “那个 …… 我们一起来喝汤吧。” 他不知该说什么,只好厚着脸皮,对两位姑娘建议道。他话音还没落,楚红梅就拖过一把椅子,坐在了他的右手边。苏萍见了,也拖过一把椅子在他左手边坐下。他也跟着坐了下来。她们的胳膊不约而同地伸过来,搂住了他的身子。 饭盒里的猪蹄汤还冒着热气,桌子上只有一把勺子,是苏萍带来的。两位姑娘都坐着一声不吭,她们把柳侠惠紧紧地夹在中间。他伸手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汤,先送到了苏萍的嘴边。苏萍张开嘴,‘吸溜’一声,把汤喝了下去。 “苏姐,好喝吗?”他问道。 “侠哥喂的,当然好喝了!” 她嘴里吐出了这么几个字。她的声音优美柔和,可是这几个字却是硬邦邦的,带有向楚红梅示威的意思。 柳侠惠的耳朵根子红了,头上也开始冒汗了。他又舀了一勺汤,送到了楚红梅的嘴边。这一次勺子里不光是汤,还带了一小块猪蹄肉。楚红梅迫不及待地张大嘴,连汤带肉吞了下去。不等柳侠惠发问,她就开口了。 “真好吃。我就知道,侠哥哥对我最好了。” 她称他为‘侠哥哥’,听起来比苏萍单纯的‘侠哥’显得更亲热一些。说罢她还特意瞟了苏萍一眼。 柳侠惠接着又去喂苏萍。就这么苏姐姐一口,楚妹妹一口,不一会儿这一饭盒里的猪蹄汤就快要见底了,可是他自己还一口都没尝到呢。柳侠惠索性端起饭盒,将剩下的汤全都倒进了自己的嘴里,咕咚咕咚地咽了下去。 “真好喝啊,我柳某人就是死了也值了!” 柳侠惠一边感叹,一边用衣袖抹了一下嘴。苏萍和楚红梅被他这副滑稽的样子给逗得哈哈大笑起来,两人眼中的敌意立刻减少了几分。他乘机伸出胳膊把两个姑娘一起搂进怀里,‘啵啵’两声,在她们每人的脸上亲了一下。 苏萍和楚红梅愣了一下,脸马上就红了起来,像是喝醉了酒一样。苏萍感觉有些热了,将身上的红毛线衣脱了下来,只剩下一件印着粉红色小花的白衬衫。衬衫略微有些透明,能看清楚她健康的胸部的轮廓,她的乳头也依稀可见。楚红梅因为有厚厚的军大衣,来的时候里面没有穿毛衣。她身上穿的是大红的长袖运动衫。运动衫很有弹性,紧紧地绷在她身上,显现出了她小巧玲珑的乳房。两个姑娘就像是盛开的牡丹和月季,在他面前争奇斗艳。 柳侠惠转着头,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又看看那个,好像哪一个他都喜欢,哪一个都舍不得似的。这一刻,他暂时忘掉了一直让他心疼的郭彩云。 苏萍忽然伸手搂住柳侠惠的脖子,在他左边脸上亲了一下。楚红梅不甘示弱,也贴过身来在他右边脸上亲了一下。柳侠惠灵机一动,对她们两人道:“要不,你们两个互相亲一下吧!来,来,给侠哥香一个!” “不行不行,羞死人了!!!” “侠哥哥,这怎么行???” 她们瞪大眼睛看着他,齐声惊叫起来。 柳侠惠不再吭声,只是看着她们俩,嘿嘿地坏笑着。两个姑娘互相打量着,满脸通红,连带着脖子和胸脯都红了。她们的嘴唇之间的距离在慢慢地缩短,最后终于贴在了一起。柳侠惠趁机将她们两个紧紧地搂抱在一起,同时将两只罪恶的手伸进她们的衣服里抚摸着。 “啊!不!侠哥,快松开!” “不!不要啊,侠哥哥!” 柳侠惠不顾她们的抗议,将她们两人同时抱离地面,往里间走去。他把她们并排放在床上,然后俯下身子开始轮流亲吻她们两个。这时苏萍和楚红梅都安静了下来,她们的呼吸渐渐地沉重起来,屋子里气氛变得极为暧昧。几乎是同时,她们两个都朦胧地意识道:她们谁也无法独占眼前这个男人,那么只能和另一个女人共享他了。 不知不觉中,她们发现自己的裤带被解开了。那个姓柳的大恶霸面色狰狞,三两下就把她们全身都剥光了。不等她们反应过来,他又飞快地脱掉了自己的衣服裤子,赤裸着身子爬到了床上。然后他拉过被子,将三具赤裸的身体全盖在了下面。他的一双大手开始肆无忌怛地侵犯她们娇嫩的身体。 他的手摸到了苏萍她毛茸茸的两腿间。他的手有些凉,她不由得浑身一激灵,打一个冷颤。她不想在情敌面前示弱,张开叫道:“啊,侠哥,你摸得我好舒服啊!” “侠哥哥,我也要,我也要!”他一口咬住了楚红梅鲜嫩的乳头。她‘啊’地叫出声来,同时在被窝里用两条腿夹住了他的腰。 过了一会儿,他掀开被子,站起身来,抱起一个年轻女人的身体,放到了另一个的上面。 “好了,现在轮到你们了。” 他像是一个体育教练,在指导着自己的两个学生。“苏姐,你用嘴含住楚楚的乳头,轻轻地吸。对了,就是这样。楚楚,你来揉苏姐的奶子,还有她的屁股,再用力一点儿。” “舒服吗?舒服就叫出来。对,再大声一点儿!” 第29节:惨案 春江县的舞剧《白毛女》终于排演的像模像样了,这时距剧组的成立刚好过去了两个月的时间。这一天,剧组全体人员乘坐红星五七干校的两辆客车和一辆卡车(卡车运送服装道具和布景)来到了本地区的首府,参加全地区《学习和移植革命样板戏汇报演出》。参演的各个团队中将决出的优胜者,获胜的团队代表本地区去参加十月国庆时在省里举行的汇报演出。 地区首府是一个离省城只有一百多公里的城市,比省城略小。全地区共有十个县,除了两个特别边远贫穷的小县,其他八个县全部派出了自己的团队参加这次汇报演出。这些人把地区机关的三个招待所全都住满了。春江县因为有省文化局和一所大学的支持,派出的演出团队是最为气派的,他们夺标的呼声也最高。其他的县必须自己筹措大部分的演出费用,因此显得寒酸多了。这一点从演员们穿的服装的新旧程度上就能看出来。 柳侠惠觉得自己就是跟来玩的,他对春江县能不能夺标并不是太在乎。全民学演样板戏本来就是一件非常荒唐的事情,几乎可以跟文革初期的早请示晚汇报跳忠字舞那一套搞法相提并论了。学演样板戏倒也罢了,还有移植样板戏的。所谓的‘移植’,就是把样板戏从一个剧种搬到另一个剧种,但是,所有的唱词和台词都不能有丝毫的改变,只是唱腔变了,演员们使用本地方言来表演。这种带着枷锁的再创作,对于创作人员的才华,无疑是极大的浪费和摧残,其效果可想而知。 演出一场完整的样板戏最少要花三个小时,再加上布景等准备工作,时间就更长了。另外还有例行的开幕式(领导做报告和演员们表决心,等等)以及中间的休息和最后的闭幕式,这次汇报演出需要整整一个星期的时间。 柳侠惠本来以为自己会很轻松,没想到郭彩云走后,上面并没有另外安排人来负责后勤工作,因此很多事情都自然而然地落到了他的肩膀上。春江县的演出被安排在倒数第二天。因为春江县和省文化局的领导都非常重视,崔副团长害怕出了问题交不了差,要求剧组在演出的前一天晚上再彩排一次。于是全体剧组人员刚下车就被带到了一所中学,借用那里的礼堂搞彩排。 这次是春江县的第一把手县委龙书记亲自带队,他还兼任着县革委会主任。因此大家都不敢怠慢,否则会被上纲上线到你个人的阶级立场和政治态度那样的高度去的。就连见多识广的柳侠惠也不敢像平时那么懒散了,演出的前一天他从早忙到晚,累得够呛。不过他勤勤恳恳的工作态度已经被龙书记看在眼里,这对他以后肯定是会有好处的。 只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一件非常不幸的惨祸会突然降临。 终于到了演出的那一天,舞剧《白毛女》被安排在上午十点钟开演。吃过早饭后,龙书记和红星五七干校的领导们一脸严肃来到了剧组下榻的这个招待所。崔副团长把剧组里的全体演员们都集中到一间屋子里,告诉了大家一个惊人的消息:饰演喜儿一号的苏萍得了重病,不能参加演出了!这个消息就好像是一枚重磅炸弹,把所有的剧组人员都炸晕了。 接下来龙书记代表春江县革委会宣布:演出照原计划进行。全体剧组人员必须集中精力把自己的工作做好,任何人都不得因此事影响了演出,否则将受到严厉的处罚。 在场的人,包括柳侠惠和楚红梅,都觉得这件事很蹊跷。苏萍她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得了重病呢?她到底得了什么病?为什么要保密?只是,龙书记他自始至终都板着脸,谁也不敢提出疑问。而且也没有时间了,演出时间马上就要到了! 缺了主要演员苏萍,崔副团长只能让喜儿二号楚红梅顶上去。她的舞技比起苏萍来略有不足,而且也缺少演出经验,但是现在已经别无选择了,再过一个小时演出就要开始了。崔副团长暗自庆幸:亏得那个姓柳的小子 ‘逼迫’她选了楚红梅当喜儿二号,不然今天的演出就彻底砸锅了。她当初被派来负责《白毛女》剧组时,曾向文化局的第一把手立下了‘军令状’,一定要把这次活动搞好,不能出任何差错! 柳侠惠跟其他人一样,对这件事的感觉除了震惊就是震惊。他根本就不相信苏萍得了重病。不过,他此时也没有时间考虑其他的可能,只能等演出过后再说了。自从那天晚上他跟苏萍和楚红梅三人大被同眠之后,他没有再跟她们一起荒唐过。但是他也没有发现苏萍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平时碰见了,只要周围没有人,她都会跟他眉目传情,有时她会悄悄地牵他的手,甚至去亲他的嘴。 柳侠惠认为苏萍跟楚红梅一样,是真的爱上他了。这让他有些心烦,同时也很后悔自己的轻率。他想不明白,自己上一辈子明明是一个谨小慎微的人,穿越后为什么会变得如此花心了呢? 虽然两个姑娘都是自愿的,但是他们之间的那种关系在这个年代是非常的大逆不道的。如果捅出去,他八成会被当成流氓犯给抓起来,甚至会被送去劳动改造。苏萍恐怕也会落得个‘失足女青年’的坏名声,在这个社会上再无法抬起头来,她的大好前程肯定会被断送了。只有楚红梅,因为有位高权重的父亲的庇护,她也许不会有事。 演出开始了。龙书记和其他的领导们都聚精会神地坐在前排观看舞台上的演出。最为紧张的就数崔副团长了,她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演员们的每一个动作,生怕会出纰漏。好不容易等到了演出结束,她发现自己的内衣已经被汗水湿透了。 还好,楚红梅的临场发挥虽然不如苏萍,但是也没有出大的纰漏。她在演出中有几个地方的节奏没有掌握好,不过,这些小毛病台下的普通观众们是无法发现的。演出结束时,剧场里响起了热烈的经久不息的掌声。在座的领导们也对这场演出赞不绝口。 柳侠惠作为反面人物黄世仁,他的戏份很少。可是,他因为满腹心事,在第二场‘冲出虎狼窝’中喜儿怒打黄世仁的耳光时,他没有像练习时那样用手掌去接,而是把自己脸迎了上去。‘啪’的一声,他挨了结结实实的一巴掌。楚红梅因为演得太投入,竟没有注意到。当然,也没有影响到她接下来的表演。 柳侠惠回到后台时,他的脸已经肿了起来,能清楚地看见红红的手掌印。为了下面的演出,他只好去找剧组里负责化妆的那个大姐,让她给他脸上再涂上一层厚厚的凡士林,把那个手掌印盖住。因为苏萍的事,大家心里都很沉重,居然没有一个人有心思去笑话他。他演的是反面角色,长得丑一些是理所当然的,在接下来的戏份里,台下的观众们好像也没有注意到他的半边脸是肿着的。 崔副团长住的招待所里离剧场只隔了一条街,幕布刚一拉上,她就急着冲出了剧场往招待所跑。因为她刚才太紧张,没有控制住,把裤子给尿湿了。她必须先回去换干净的衣服裤子,然后才能去后台参加座谈,接受各位领导们的祝贺和接见。 吃晚饭时,楚红梅跑来找到柳侠惠。她脸上满是歉意,眼睛里也含着泪水。她显然知道了自己在舞台上扇了亲爱的侠哥哥一巴掌的事,心里很过意不去。要不是有旁人在,她肯定会扑进他怀里哭一场的。 柳侠惠嘿嘿地陪着笑脸,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道:“这完全是我自己的责任,不关你的事。是我想演得更逼真一些,才故意挨了你一巴掌。你看下面观众们的反应多么热烈啊!” 当时观众里确实有人大声叫好,不过他们的叫好声台上的演员是听不到的。柳侠惠这么说完全是在打肿脸充胖子。 因为演出的成功,红星五七干校的领导请所有剧组成员在招待所的一间大会议室里吃晚饭,饭菜是附近的一家国营饭馆做好送来的。龙书记做了简单的总结,表扬了一些人,其中就包括柳侠惠。他说小柳同志的工作态度很好,任劳任怨,值得大家学习。 这本来应该是一个喜庆热闹的场合,因为苏萍的事,大家都很压抑。龙书记因为有事要忙,先离开了会议室。他刚一走,剧组的姑娘小伙子们就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因为外面的小道消息已经传到了他们的耳朵里。有的说昨晚苏萍没请假私自外出,在大街上遇到了一伙流氓,被他们打伤了。还有的说,她是被汽车撞伤的,如今已经抢救无效,死在医院里了。 柳侠惠不相信也不愿意相信这些说法,但是他不能否认,苏萍她肯定是出事了。楚红梅的心情也很沉重。苏萍虽然在追求她的侠哥哥,但是她好像并不怎么恨她。那天在侠哥哥的‘强迫’下,她们两人赤身相对,做出了那么多令人脸红的亲密举动,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很不好意思。她的好朋友张晓慧以前也跟她这么亲热过,她心里并不反感这种‘荒唐’的行为,反而有一种冲动和享受的感觉。 第二天,领导给剧组的人放了假。他们已经完成了演出任务,傍晚就要乘车离开,白天可以自由活动。年轻人们或者结伴去逛街,或者去观看其他县的演出,还有的选择留在招待所的房间里玩扑克牌。 有人注意到,一辆写着‘XX市公安局’的小汽车停在了招待所的门口,从车里下来了好几个穿制服戴白手套的警察,他们被迎进了剧组昨晚用餐的那间大会议室。随后,一些剧组的人和招待所的值班人员被陆陆续续地请了进去,其中包括崔副团长和剧组的几个小组长。这些人出来后都对谈话的内容守口如瓶,这更加让大家心生疑虑了。各种新的流言在继续传播着。 到了下午,剧组里饰演一名群众的小张从外面回来说,她有一个亲戚在本市的一家医院工作,她听到了关于苏萍的‘权威’的内部消息:前天晚上有一位年轻姑娘被送到了那家医院,到达急诊室时她已经死了,是跳楼身亡的。据检查遗体的医生说,她身上伤痕累累,阴道撕裂,出了不少血,身体上残留有不少精液。显然在跳楼之前她被多个男人侵犯过!据小张当护士的亲戚说,这位姑娘长得很漂亮,身材也好极了。另外,她的脚上有很厚的一层茧,是芭蕾舞演员的标志。因此小张敢肯定,死者就是她们剧组的苏萍无疑了。 这一则消息就像是晴天霹雳,震得整个剧组的人都六神无主,柳侠惠也是如此。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一次的消息恐怕是真的了。果然,晚饭时上面的领导派来人宣布,全体剧组成员们需要在招待所多住一天,明天晚饭后再乘车离开。 随后,又有一些人被一个个地叫进那间会议室,回答公安人员的问话。听人说,这些公安人员都是从省城公安局抽调来的,是一个专门负责处理重大刑事案件的小组。 后来,柳侠惠也被叫进了那间会议室。问话的是一位很漂亮的中年女警察,看样子她是这些警察们的头儿。柳侠惠听到其他的人称她为韩副处长。韩副处长要求柳侠惠说出他前天一整天的行踪,任何细节都不能漏掉,包括各项活动的具体时间,而且还要说出证明人是谁。另外,她还问了他跟苏萍是什么关系,苏萍最近有何异常举动,有没有见到陌生的人接近过她,等等。 幸运的是,柳侠惠前天一直和剧组的人在一起。从下了车以后,他就开始忙着做演出的各项准备工作,有很多人可以为他作证。当然,他隐瞒了自己跟苏萍的亲密关系,因为这事除了楚红梅,别的人并不知道。傻子才会把它说出来呢。 从‘审讯室’出来后,柳侠惠的心情很不好,苏萍的音容笑貌一直在他眼前晃动。他虽然并没有爱上她,但是她确实是他喜欢的那种女人。她不但脸蛋儿漂亮,身材更是出色。她的胸部,腰肢和大腿都特别性感迷人。要是在二十一世纪,她即便不去学跳舞,光凭长相和身材也能成为一名在各类媒体上大放异彩的超级模特儿。 如今她却死了,是被好几个男人强奸侮辱后跳楼自杀的。柳侠惠只觉得自己胸中有满腔怒火,却找不到地方发泄出来。他在心里发誓,一定要弄清楚这件事的真相,找到祸害她的那些人,替她报仇。他对苏萍的过去了解的不多,但是他已经和她睡过,至少知道她是有过性经验的女人。他没有处女情结,不会因为她的过去而嫌弃她。 苏萍或许是个有心计的女人,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纯洁无暇。但是无论如何,那些祸害她的人都是不可饶恕的!只是,他不能操之过急。这是因为剧组的人都知道他平时跟几个漂亮的女演员们的关系特别好,他很可能早已被列入了警方的嫌疑犯名单中。假若他跟苏萍之间的男女关系被揭露出来,那肯定会给他自己惹来一身的麻烦的。到时不但不能替苏萍报仇,可能还会毁了她的名誉,甚至还有可能牵连到楚红梅。 楚红梅也被叫进去问了话,因为她是剧组的主要演员之一,平时跟苏萍的接触也比较多。楚红梅缺乏经验,心里非常害怕。但是她并不傻,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她还是知道的。她心里明白,绝不能说出自己和苏萍以及柳侠惠之间的复杂关系。公安人员问话时她很紧张,回答问题时声音有些发抖。不过她的表现在公安人员看来却是很自然的。碰上了这种恶性案件,受害者又是自己的熟人,如果情绪完全不受影响反倒是不正常的了。 问话结束后,她找个了没人的机会走到柳侠惠跟前,对他轻声说道:“侠哥哥,你放心,我什么都没有说。” 柳侠惠点了点头,道:“楚楚,你做得很好。” 就这么简单的几个字,立刻让她放下了心里的沉重负担。她觉得好受多了,不由得充满感激地深情地望了她的侠哥哥一眼。 春江县排演的舞剧《白毛女》在所有参演的节目中水平最高,这是毫无疑问的。不过这个节目在最后的评审中却只得了第二名,没有资格代表本地区去省城参加更高一级的汇演。第一名被另外一个县的节目夺去了,他们将京剧《沙家浜》移植成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地方小剧种。 没有谁对这个评选结果感到意外。这是负责这次活动的那几个地区领导开会决定的,即使有人不服,也不会有任何作用。春江县的《白毛女》剧组出了这么大的恶性刑事案件,能被评为第二名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所有的参演者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觉得压在心口上的重负,终于被放下来了。 第30节:各奔东西 深夜了,韩副处长的房间里还亮着灯。她还在和专案小组的成员们研究案情。她的这个小组负责调查几个重大的刑事案件,其中影响最大的案件是一个流氓团伙案。他们把自己称为‘快乐幸福团’。 所谓的快乐幸福团,是由本省的几个玩世不恭的高干子弟搞起来的。这些人的父母的级别至少是副厅级,他们中有的还是开国元勋的孙子辈。他们以谈恋爱的名义猥亵诱奸过十几个没有经验的女青年,造成了极坏的社会影响。但是因为这些人的父母和家庭背景,此案调查起来非常困难。参与办案的公安干部不是被老熟人老上级打招呼,就是被顶头上司叫去谈话,有的甚至受到了人身安全的威吓。 韩副处长名叫韩淑芳。她和她丈夫解放前在重庆为党做地下工作,解放后转到了公安部门,从事的也是肃清敌特的隐秘工作。她丈夫为革命牺牲后,组织上照顾她,把她从危险的岗位调离,让她担任了省城的一个派出所长,一干就是二十年。这一次是省公安局的王局长亲自点将,提拔她担任公安局第三处的副处长,专门负责调查一些重大的刑事案件,其中就有快乐幸福团一案。 她刚刚上任才几天,就发生了省歌舞团舞蹈演员苏萍跳楼自杀案。因为苏萍跳楼前曾被多名男性轮奸,此案马上被省局定性为一起极为严重的流氓案,必须尽快侦破。这个的案件自然引起了韩淑芳的注意。经过初步了解,苏萍去红星五七干校前认识了一位高干子弟,他们似乎谈过朋友。而那人却跟快乐幸福团的几个主要人物有来往。于是韩副处长连夜带着专案组开车赶到现场侦察取证。 可惜的是,现场已经被人破坏了,没有留下多少有用的线索。这个时代还没有DNA技术,苏萍阴道里残留的男人精液对于破案没有什么用处。韩副处长只能和同志们逐个地查访讯问苏萍最近一段时间所接触过的那些人,包括春江县派来参加样板戏汇演的全体人员。 有一个名叫柳侠惠的年轻人引起了专案组的成员们的兴趣。据《白毛女》剧组里的其他人反映,似乎苏萍很喜欢这个小伙子。只是这个柳侠惠为人很好,不像是一个能犯下那么恶劣的流氓罪的人。他虽然跟许多女演员们有过接触,但是她们都说他这个人很风趣很有意思,谁也没有看到或听到过他对异性有过任何称得上是耍流氓的行为。 再说柳侠惠在案发那天的所有活动都有人证明,可以完全排除他参与此案的可能性。韩副处长觉得,即使柳侠惠与苏萍有瓜葛,那也是正常的青年男女之间的感情纠葛,与这个恶性刑事案件无关。因此她把柳侠惠的名字从苏萍案的嫌疑人名单当中去掉了。 柳侠惠和其他的知青演员们一起回到了青年农场。苏萍的案子一直没有听到什么进展,各种流言蜚语还在到处传播着。最为离奇的一种说法是,苏萍是台湾的国民党派来进行反革命活动的特务,因为暴露了,才被自己的同伙给灭了口。 又过了一个月,前进人民公社的招待所里住进了两个穿军装的人。青年农场的知青们平时并没有时间去公社机关转悠,但是总有那么几个人的消息特别灵通。这两个军人的到来马上引起了知青们的关注。有内部消息说,他们是来自驻省某部队的,是到前进人民公社来征招女兵的。 在七十年代初,年轻人当兵是比进工厂上大学更好的出路。特别是那些在城市里长大的年轻人,当上兵就等于捧上了铁饭碗。出身农村的青年当了几年兵后如果不能提干,最后还是要复员回到乡下种地。家在城里的兵复员后却可以由国家来分配工作,从此变成吃国家粮的人。 当然,能有资格当兵的只是极少数,他们必须通过各级领导的推荐和批准,而且还要通过严格的政审。尽管如此,青年农场的女知青们的兴趣还是马上被调动起来了。她们使出浑身解数,四处托人打听消息。谁不希望自己能成为这一次的幸运儿,光荣地穿上草绿色的解放军军装呢? 按理说青年农场的女知青们下乡才半年时间,不太可能有这么好的机会降临到她们头上。即使是国营工厂需要在知青中招工,一般也只招收那些下乡满了两年的知青。 可是,七十年代的中国并不像后世的某些人美化的那样。整天搞政治运动,社会谈不上有多和谐,民风也并不是那么淳朴可爱,工厂学校政府机关和部队更不是什么公正廉洁的地方。这是一个‘走后门’盛行的年代。无论是买计划物资(粮油,肉食,鸡蛋,豆腐,白糖,手表,自行车,缝纫机,等等),还是调动工作,招工,提干,升学,‘后门’几乎无处不在。那些无权无势又无亲戚熟人在重要部门工作的普通老百姓们只能望‘门’兴叹。 青年农场的女知青们激动了七八天之后就慢慢地消停下来了。这是因为她们已经打听清楚,这两个军人是‘带着指标’下来的。也就是说,他们要招谁去当兵,是事先早就定好了的。 柳侠惠因为在后世下过三年乡,是过来人,他对这件事从一开始就看得挺明白的。这天在食堂里打饭时,楚红梅悄悄地塞给了他一个小纸条,让他晚饭后去她的房间里。自从苏萍死后,他们俩还没有单独在一起亲热过。如今张晓慧和裴勇又恢复了恋爱关系,同房间的另一名女知青也有了对象,晚饭后到睡觉前的这段时间,她们一般都会出去跟情郎约会,大多数时候只有楚红梅一个人留在房间里。 吃过晚饭,柳侠惠来敲楚红梅的门。门开了,楚红梅红着脸把他迎了进来。张晓慧已经出去了,同屋的另一个女知青见了柳侠惠,跟他点头打了个招呼。她匆匆地往脸上抹了些雪花膏,梳了梳自己的头发,对着镜子照了照,随后也出去了。 柳侠惠在楚红梅的床沿边坐下。楚红梅刚要开口,他就笑着止住了她。“让我猜一下。你是不是想说,那两个来征兵的军队干部已经挑中你了?” “啊?侠哥哥,你 …… 你是怎么知道的?” 楚红梅大吃一惊。其实这没什么难猜的,他还知道更多的事情呢。 “你是不是还想说,你决定放弃这次当兵的机会,要留下来和我在一起?” “你 ……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她更吃惊了,不由得瞪大眼睛看着她的侠哥哥。 柳侠惠走过去插好门,又走回到床边,一把将楚红梅抱在怀里。楚红梅的身子扭了一下,脸马上红了起来。她就是这么个人,虽然和他睡都睡过了,可还是改不了天生害羞的本性。 “楚楚,你要对我说实话。你喜欢当兵吗?” 他盯着她的眼睛问道。她想躲开他的直视,可是没有用。他的眼光像是能够穿透进去,看到她心里在想什么。 楚红梅低声答道:“喜欢。” 这个年代的年轻人,谁不羡慕那一身草绿色的军装啊?她从小生活在革命军人的家庭里,爸爸妈妈哥哥姐姐全是军人,她所熟悉的人几乎都跟军队有关。她虽然同情那些一辈子也得不到当兵的机会的同龄人,但是她只是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女孩,她无法超越自己所处的环境,还有她所受到的那种红五类的正统教育。 可是,她爱柳侠惠,她真的不想离开他。她一直是个听话的孩子,从来没有在大事上跟自己的父母发生过不愉快。她知道,如果她这次拒绝服从父母亲的安排,他们会很伤心很生气的,说不定他们还会将怒火转移到柳侠惠的身上来。因此,这几天她吃不好饭睡不好觉,心里的压力很大。 “楚楚,你要听我的话。你如果真的陪我留在这个地方,你父母是肯定不会答应的。我要你安心去当兵,不久以后我也会想办法离开这里,回到省城去的。” 最近一段时间,他确实想过要离开这个地方。主要是因为郭彩云被逼走和苏萍的惨死,使得他的心境大变,觉得自己不应该继续呆在这个地方了,他需要换一个新的环境。另外,他还想去亲自调查苏萍的死,继续留在青年农场当知青是没有办法做到这一点的。 “真的吗,侠哥哥?你有什么好办法能离开这个地方回省城呢?” 她知道柳侠惠的父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这个年代的高级知识分子可不是什么值得羡慕的人群。他们不但得不到应有的尊重,他们中的许多人在历次政治运动中都被当成革命的对立面,必须接受革命群众的批斗和监督。这种无休止的整肃被美其名曰‘思想改造’,也就是洗脑,目的是让你彻底地抛弃‘资产阶级的反动的腐朽的世界观’,回到‘无产阶级的革命阵营’里来。 “楚楚,这点儿事还难不倒我。难道你还信不过你的侠哥哥吗?” 柳侠惠并没有打算告诉她自己的详细计划。 楚红梅心想:是啊,侠哥哥跟她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他简直是无所不能。忽然间,她心里的巨大压力好像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可是 …… ” 她犹豫了一下,改口道:“那好吧,侠哥哥,我听你的。” 她原来想问他的是:“即便你能回到省城,我们以后真的能在一起吗?” 她知道在她的侠哥哥心里,除了她还有别的女人,她对自己的魅力并没有那么大的信心。但是她不想逼他,也不愿意再给他增加额外的压力和烦恼。他这个人好像是有一种魔力,她已经完全被他征服了。哪怕 …… 哪怕是和别的女人分享他,她 …… 也是愿意的。 两个星期后,楚红梅带着行李,坐上一辆专门来接她的军用吉普车离开了。和她一起走的还有一个名叫吴小琴的十八岁的农村姑娘,她是前进公社吴书记的侄女。楚红梅的父亲最近升了官,成了省革委会的八名副主任之一,还当选为省委常委。为了将他女儿顺利地招进部队,有关部门专门拨出了一个招兵名额,用来照顾前进公社的领导。 青年农场为楚红梅开了一个小型的欢送会。虽然大多数的知青们都很嫉妒她,但是楚红梅平时待人还好,从来没有拿那种高干子弟的不可一世的架子,大家都比较喜欢她。欢送会上她和其他知青们互赠了纪念品,就是钢笔和笔记本茶缸什么的。到后来有好几个女知青都哭了,她也在不停地用小手绢擦眼睛。哭得最厉害的是好朋友张晓慧,她的眼睛都肿起来了。 柳侠惠和楚红梅私下里已经道过别了。青年农场里知道他和她之间的真实关系的人只有张晓慧一个人,裴勇因为和张晓慧的特殊关系,也略为知道那么一点儿。 欢送会上,裴勇见周围没人,低声对身边的柳侠惠说道:“侠哥,你也要加油啊,赶快想办法离开这个鬼地方。不然这么好的女孩子就要像鸟儿一样飞走了。” 柳侠惠笑而不语。裴勇原来一直在暗恋着楚红梅,现在他和张晓慧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他还是认为没有追到楚红梅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青年农场又来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女带队干部,姓周。她为人比较严肃拘谨,远不如郭彩云那样受男女知青们的欢迎。另一位带队干部张学军也快要离开了,他走后会有别的人来接替他。 样板戏汇演结束后没过多久,柳侠惠忽然发现,自己竟然入党了。事情是这样的:柳侠惠被樟树湾生产队的社员们评为学习毛XX着作积极分子后,前进公社书记吴天明的秘书小谢就找到他,说吴书记很欣赏他,要将他列为重点培养对象,让他赶紧写入党申请书。柳侠惠对入党并不热心,因为他对从政不感兴趣,而且他胸中也没有别的穿越者的那种拯救全民族乃至全世界的豪情壮志。他当时只是敷衍了谢秘书一下,说了几句“感谢领导的关心,我今后一定严格要求自己,争取进步”的话。过后他就把这件事给忘了,当然也不记得要去写什么入党申请书了。 最近在县里召开的《积极响应毛XX的号召,坚决贯彻党中央的指示,做好上山下乡知识青年的安置和教育工作》 的大会上,前进人民公社被评为知青工作的先进单位,公社书记吴天明胸佩大红花在会上做了发言。会议期间,春江县委的龙书记跟他谈到在知青中培养先进个人典型的问题,还特别提到了他在地区样板戏汇演时认识的那个名叫柳侠惠的小同志,说:“这个同志很不错,应该重点培养一下。” 吴天明听了,马上接口道:“柳侠惠同志是我们公社的学习毛XX着作的积极分子,我们早就把他列为党员的发展对象了。” 其实柳侠惠这个积极分子只是樟树湾生产队评出来的,算不上是什么大不了的荣誉。 回到县里招待所的房间后,吴天明仔细地想了想龙书记说过的那些话,心里泛起了嘀咕:这个柳侠惠跟龙书记到底是什么关系呢?在地方上当官这么多年,他深知揣摩领导的意图的重要性。如果什么事情都要等领导自己明明白白地说出来,那肯定得不到领导的青睐,会失去很多机会的。 于是他马上给前进公社的机关办公室打了电话,让他的秘书小谢赶紧把柳侠惠的入党申请书找出来,并指示她主持召开公社机关的党支部会议,讨论柳侠惠的入党问题。这是因为青年农场只有孙场长一个党员,他下面的那十几个农民工都是从下面的生产队里抽调来的,没有设立党支部的必要。 这下子谢秘书可抓了瞎。她左找右找,就是找不到柳侠惠的入党申请书,因为他压根儿就没有写!谢秘书误以为是自己把他的申请书弄丢了,急得不得了。吴书记在电话上催得很急,她灵机一动,提笔将一封别人写的入党申请书上的名字改成了‘柳侠惠’,然后在支部会议上迅速讨论并通过了接受柳侠惠入党的事情。 柳侠惠知道这些情况后,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他只能接受这个既成事实,不然他就狠狠地得罪了吴天明这个掌握着全公社生杀大权的大领导了。 入了党以后的柳侠惠的生活并没有太多的改变,最主要是每个星期六晚上多了一次例行的政治学习。政治学习是由公社机关党支部组织的,又称为过‘组织生活’。内容一般是阅读一些报纸上的空洞可笑的文章,有时也会请公社的领导来讲话。柳侠惠从不主动发言,很多时候他都在睁着眼睛养神。 后来支部书记谢秘书为了‘调动他的积极性’,就让他来负责读报纸。这可是个苦差事,不过他却无法推脱。于是他想了个办法,在每次政治学习时他都会插入几个笑话来活跃气氛。从后世穿越过来的他最不缺的就是各类素材了。当然,他对每个笑话都要先仔细审查一遍,免得触雷,犯政治错误。 没想到他的做法竟然大获成功。从此以后机关党支部的政治学习不再枯燥无味了,所有参加学习的人都打起了精神,生怕错过了他讲的笑话。 第31节:百米短跑测试 这天柳侠惠收到了他早已期待着的一封信,信是他的母校省城十七中的体育老师马永田寄来的。马老师在信中说,省体委已经决定派人去春江县对他进行百米短跑测试,估计几天后他们就会到达前进公社。如果测试成绩合格,他们会立刻帮他办理手续,将他招到省田径队当一名正式的短跑运动员。 这事还要从柳侠惠高中还没毕业时说起。马老师有一次在上体育课时发现柳侠惠跑得不是一般的快,吃惊得很。他偷偷地用秒表测过一次,他的百米冲刺竟然只需10秒6,这可是有资格竞争全国冠军的成绩啊。马永田的姐姐年轻时是国家队的短跑运动员,现在是省田径队的教练之一。她一心想做出一些成绩,得知她弟弟在学校里发现了一棵这么好的苗子,就立刻让他去动员柳侠惠,让他到省体委参加那里的正式测试。如果他的百米真能跑进10秒6,她就去向领导请示,将他招进省田径队里当专业运动员。 可惜柳侠惠对当专业运动员没有兴趣,谢绝了马老师的好意。临下乡的前几天,马永田老师再次到柳侠惠家里找他,非要拉他去参加测试,柳侠惠再次拒绝了。马老师很不甘心,说:“这样吧,你先下乡去。什么时候改变主意了,什么时候给我写一封信。” 楚红梅去当兵后,柳侠惠给马老师写了一封信,表示自己改主意了,愿意去省田径队。马永田接到柳侠惠的信,等不及下班,马上就给还在外地带队集训的姐姐打了一个长途电话,告诉了她这个好消息。他姐姐接到电话后,立刻向省体委的一位领导做了电话汇报。第二天,省体委的领导们就开会做出了决定,同意招收柳侠惠进田径队,条件是他必须跑进10秒6。 一般情况下,要想成为一名省级的专业运动员,必须经过层层筛选,还要通过各级各部门的审批。这一次的情况比较特殊,因为安排在八月份的全国运动会将在省城举行,可是本省的田径项目一直都很弱,没有几项拿得出手的成绩。省体委的领导们为了搞好这次比赛,也为了本省的面子,开始大力支持田径队的工作,要钱给钱,要人给人。同时也向田径队的领队和教练员们施加了很大的压力,逼迫他们在短时期内拿出好的成绩来。因此当领导们得知柳侠惠的情况后,他们马上拍板决定,只要此人的百米测试成绩合格,就要克服一切困难把他招进省田径队里来。 柳侠惠一直不想当专业运动员,也害怕自己在全国出名。但是这次为了能够更快地回省城去,他只能勉为其难了。只有离开这个地方回到省城,他才能接着做那些他想做的事情。 接到马老师的信后过了两天,省田径队派来的人就来到了前进公社。来的是田径队的教练马永芳和一个名叫蔡国庆的资深田径裁判,马永芳就是马永田老师的姐姐。柳侠惠虽然跟马永田老师很熟,但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马永芳教练。 马永芳今年三十六岁,比柳侠惠高了半个头。她的脸长得像电影演员祝希娟,眉毛较粗,稍微有点儿男性特征。可能是因为长期从事体育工作的缘故,她的皮肤比较粗糙,肤色也比一般人要黑一些。她的身材保持得很好,特别是她的两个奶子,非常结实且有弹性,即便是外面穿着棉袄也能看出来。蔡国庆四十七八岁,也是运动员出身,后来当了田径裁判。他身材消瘦,头发已经花白了,不过身体很好,两只眼睛囧囧有神。 马永芳和蔡国庆并没有住进前进公社的招待所,而是选择了春江县烟酒厂的招待所,这是因为他们不想惊动前进公社的领导。他们打算直接找到柳侠惠对他进行百米测试,只有当他的测试成绩令人满意时,他们才会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介绍信和公文去向前进公社的领导要人。 马永芳和蔡国庆来到青年农场后,自称是柳侠惠的亲戚。见到柳侠惠后,马永芳先向他道了歉,说需要对他进行百米测试后才能正式办理招收他加入省田径队的手续。柳侠惠微笑着表示理解。他注意到蔡国庆的肩膀上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帆布包。 此时正是吃午饭的时候。柳侠惠要请他们两人吃饭,他们都摇头,说已经在外面吃过了。于是柳侠惠跟孙场长请了一个下午的假,说自己家里来人了,需要他陪着。随后他换了鞋,带着马永芳和蔡国庆走路来到了公社机关附近的一所小学外面的操场上。这就是当初知青们刚到前进公社时住宿过一晚的那所小学。因为寒假还没有结束,操场上一个人也没有。 蔡国庆看了看那个操场,又看了看柳侠惠脚上穿的鞋,不禁摇了摇头。所谓的操场,其实就是一大块比较平整的空地,有的地方还长着杂草,跟正规的比赛场地比要差远了。这个时代塑胶跑道虽然已经在国外广泛开始使用了,但是国内的短跑比赛还是在铺着煤渣的跑道上进行的。运动员们都得穿那种特制的钉鞋,这样跑起来才不打滑,而且弹力也比较好。 柳侠惠穿的是城里的年轻人中流行的回力牌球鞋,打篮球还行,但是并不适合短跑。这双鞋还不是他自己的,而是借了裴勇的。裴勇的个子比他高一大截,脚也比他的大,他特地穿上了两双厚袜子,这才觉得稍微合适了一些。 马永芳心里也在发愁。这次领导派了经验丰富的蔡国庆和她一起来,就是为了把关,免得她一个人看走眼了。在这种破烂不堪的场地搞百米测试,别说是10秒6,能跑进12秒就要烧高香了。可是,10秒6是领导事先定下来的硬指标,她总不能因为场地条件太差而降低标准吧?看来,她这次很可能会白跑一趟了。 柳侠惠见了他们两人的表情,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他微笑着说:“乡下只有这种条件,请多包涵。那我们就抓紧时间,开始测试吧?” 马永芳和蔡国庆无奈地点了点头。 柳侠惠脱下了长衣长裤,身上只剩下了一件背心和一条球裤。因为气温不到摄氏十度,他冷得牙齿打颤,只好在原地不停地跳跃着。 这块空地的形状不怎么规则,目测只有一个方向能够达到一百米的距离,问题是中间还长了一大片杂草。杂草虽然不多也不高,但是肯定会影响速度的。蔡国庆打开了他的帆布包,里面装的是事先量好了的一根长达二十五米的塑料绳。他先在地上划了一道起跑线,然后和马永芳一起,一人拉住绳子的一头,量出了一百米的距离。为了保险,他们又重新量了一次,确认无误。 这场测试的规则是这样的:马永芳和蔡国庆分别站在起点和终点,每人手里都拿着一个秒表,然后起点的人挥手发令,两人同时按下秒表。冲刺时,站在终点的那个人也会挥手发信号,两人再次同时按下秒表。测试的成绩取两人秒表上的数字的平均值。如果两人秒表上的数字相差太大(超过0.1秒)则测试作废,必须重新再来一次。 柳侠惠听了马永芳对规则的解释后,点了点头,说:“那我们开始吧。” 于是三人各就各位。 马永芳站在起点开始发令了:“各就位 – 预备 – 跑!” 柳侠惠像离弦的利箭一样飞了出去。马永芳和站在终点的蔡国庆都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一眨也不敢眨。 在柳侠惠冲过终点的那一霎那,蔡国庆按下了秒表。他看了一下秒表上的数字,呆住了,11秒01。他敢拍着胸脯打赌,在这种恶劣的条件下,省田径队没有一个人能跑进11秒5的。这可是将近0.5秒的差距啊。他没有去搭理已经冲过终点的柳侠惠,而是拔腿向起点的马永芳跑去。 马永芳的秒表上的数字是11秒03。蔡国庆对她道:“马教练,看来我们得给省体委的领导打电话解释一下这里的情况。在这种恶劣的条件下能跑出11秒02的成绩,这简直就是奇迹啊。这种人才如果我们不要,迟早会被别人给抢去的!” 他说的话正是马永芳心里想说的。她原来还在考虑该怎么去说服这个以倔强较真称着的老蔡呢,没想到他跟她的想法完全一致。在这种条件下,11秒02的成绩确实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这时柳侠惠喘着气走回到他们跟前来了,他们两人一齐迎上去。蔡国庆紧紧地握住柳侠惠的手,激动得说不出话来。马永芳告诉他,这次测试的成绩是11秒02。 “对不起,两位教练。我刚才没有跑好。能让我再试一次吗?” 他跑过那一大片杂草时,左脚踩到一株较大的野草,影响了速度。他原来打算至少跑它个10秒6,这对他来说一点儿也不难。难的是不能跑得太快,要是一不小心打破了什么记录就麻烦了。 “什么?你是说 …… 你还能跑得更快?” 马永芳和蔡国庆全都用不可置信的眼光看着他。 “我想应该还能再快一点。不论怎样,试一下总没有坏处吧!” 确实没有坏处。第二次测试他即使不能提高成绩,如果还能跑进11秒02,马蔡二人就更有信心去向领导争取了。于是他们又开始了第二次的测试。这一次两人换了一下,老蔡在起点计时,马永芳在终点计时。 测试开始后,柳侠惠并没有特意加速,他只是一直留心着脚下,尽量躲开那些讨厌的杂草。跑完之后一对秒表,蔡国庆的秒表上显示的成绩是10秒58,马永芳的是10秒59,他们两人脸上都露出了狂喜的神色。这是因为,即便柳侠惠在正式比赛时只跑10秒59,也有很大的可能在八月份举行的全国运动会上拿到名次,甚至有可能夺冠。这将是本省田径队自成立以来从未有过的大喜事啊。 此时的全国百米纪录为10秒整,是陈家全于1965年在重庆创造的,平了当时的世界纪录。但是他的成绩不是在国际比赛上取得的,在世界上没有什么影响。现在的世界百米记录是9秒95,是美国运动员海因斯于1968年的墨西哥奥运会上创造的。这两个成绩虽然相差不多,但是海因斯破纪录用的是电子计时。电子计时当然更准确一些,同一个运动员,电子计时的成绩一般要比手动计时的成绩慢0.1秒到0.5秒。中国的第一个使用电子计时的百米记录才10秒61,这还是五年之后(1978年)的事情。 “马教练,我 …… 我现在就去给体委的领导们打电话报喜吧?” 蔡国庆的声音掩饰不住他内心的激动。马永芳刚一点头,他拔腿就往招待所的方向跑去。马永芳也激动得不行,她迎向柳侠惠,顾不得他身上的汗水,一把将他抱进了自己的怀里。 “小柳啊,你真可是一件宝贝啊!没想到让我给捡到了!哈哈哈哈 …… ” 她刚才已经脱下了外面穿的棉袄,身上只剩下一件很旧的蓝色长袖运动衫。柳侠惠闻到了一股浓烈的成熟女人的气味,也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她粗壮的胳膊和结实的乳房。 柳侠惠要去省田径队的消息就像是长了翅膀,很快就在知青们中间传开了。许多人都来向他表示祝贺,当然,不少人心里都很嫉妒他,背后忍不住会发那么几句牢骚。第二天正巧是赶集的日子,同宿舍的裴勇特地叫上他的未婚妻张晓慧,两人请柳侠惠去集市上吃了一顿牛肉面。 只是这一次的气氛跟上次大不一样。楚红梅已经离开了,柳侠惠也要走了,裴勇和张晓慧无论怎么努力,也难以掩饰心中的那股哀伤。柳侠惠的心里也不太好受,他们两个都是自己的好朋友,张晓慧还跟他突破过那条红线。 他觉得自己有义务帮他们一把,于是便对他们道:“晓慧,裴勇,你们都是我的好朋友。我有一句心里的话想跟你们说。” 裴勇和张晓慧睁大眼睛看着他,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我知道一条非常重要的内部消息,你们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也不要向任何其他人说起。再过几年,我们国家将会恢复大学的入学考试,大家都得凭自己的本事升学,不会再搞推荐政审走后门那一套了。我劝你们先不要急着结婚,即使结婚,也不要急着生小孩。你们平时抽空多复习一下高中学过的各门课程,等到恢复高考时就有机会进入一所好的大学了。你们一定要相信我,按我说的办。这是我和你们朋友一场,对你们的临别忠告。时间将证明,我今天的预言是不会错的。” 裴勇和张晓慧此时还无法完全理解他说的话,不过他们都郑重地向他点了点头,柳侠惠能看见他们眼中都闪着泪光。到后来,张晓慧忍不住哭了起来。她伸出胳膊搂住柳侠惠的腰,当着裴勇的面,给他献上了一个热吻。柳侠惠有些尴尬地看向裴勇,却见他把脸转向了一旁。 张晓慧内心深处也是喜欢柳侠惠的。只是她更珍惜她和楚红梅之间的友情,不想去跟她抢男人。楚红梅离开的前一天晚上,她们俩睡在同一张床上,紧紧地搂抱在一起哭了很久。 吴书记得知省体委派人来要将柳侠惠招进田径队去当专业运动员时,心里非常吃惊。这个小柳同志个子不高,貌不惊人,没有想到他竟然是一个出色的体育人才。他曾经对柳侠惠有过很高的期望,把他列为重点培养对象,突击入了党。而他现在却要另攀高枝,离开这里,这让吴天明的心里很不高兴。他没有痛快地答应省体委的人,而是随便找了一个借口拖了下来。 作为公社书记,吴天明是一方霸主,他完全有权力阻止柳侠惠的离开。不单是柳侠惠,在他管辖的地盘里,无论谁想离开都必须经过他的同意。他已经向县委龙书记身边的人打听清楚了,龙书记和柳侠惠之间并没有任何值得一提的私人关系。但是,他也不敢掉以轻心。 就在省体委的那两个人来见他,向他要柳侠惠的第二天,吴书记接到了县委办公室王秘书的电话。王秘书说,省体委的张主任已经亲自跟龙书记打了招呼。龙书记的指示只有两个字:放人。 原来马永芳和蔡国庆见吴书记的态度摸棱两可,似乎不想痛痛快快地放人。他们害怕耽误时间,就又给省体委的领导打了一个电话。省体委的第一把手立刻出面和春江县委的一把手龙书记取得了联系。不知他向龙书记许诺了什么,总之是做通了他的工作。这样吴天明别无选择,只能放人了。 吴天明挂上王秘书的电话后叹了一口气,同时也庆幸自己没有鲁莽行事。他拿起笔来,在同意特招柳侠惠进入省田径队的公文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得到吴书记的批准后,柳侠惠去省田径队的事情就是板上钉钉,不会有任何问题了。马永芳和蔡国庆都回省城去了,临走前他们嘱咐柳侠惠抓紧时间,尽快去省田径队报道,因为其他的队员们已经开始集训了。 第32节:省田径队 柳侠惠真的要回省城了。他买好了返回省城的车票,将自己那副珍贵的劳保手套送给了裴勇,其他的东西也是能送人即送人,他乐得一身轻松。 他原来还准备去樟树湾一趟,跟他的相好武秀英告别。她现在是他最为同情和牵挂的人。可是他听人说,武秀英已经离开樟树湾,去她丈夫的部队上探亲去了。柳侠惠不由得想起了那天晚上。她跟他颠鸾倒凤时,说想要一个他的孩子,坚持让他把精液射进了她体内。她还说:“要是怀了孕,我就去我丈夫那里探亲”。 柳侠惠有些傻眼了:武秀英这个时候去丈夫那里探亲,莫非是因为她怀上了我的孩子?他现在见不到她,也就无法证实。于是他将一块八成新的上海牌手表留给了一个可靠的人,托那人在武秀英回来后把手表交给她。 这块手表是妈妈黄玉琴送给他的。因为害怕干活时给碰坏了,他一直把它藏在自己的箱子里没有拿出来戴过。从六十年代中期开始,上海牌手表的价格就是一百二十元人民币,一直维持了十多年,简直比硬通货还要稳定。这块手表可以说是柳侠惠拥有的最值钱的东西了。 坐了一整天的火车和汽车后,柳侠惠终于回到了省城的土地上。他没有马上去省田径队报道,而是先回自己的家去看望父母。一路上碰见熟人时,他都说自己是请假回来的,免得他们大惊小怪,弄得满城风雨。像楚红梅和他这样下放才半年就能回城的,在这个年代确实是凤毛麟角,稀罕得很。 到家后,门是锁着的,离爸爸妈妈下班的时间还有两个钟头。他不愿站在门口傻等,就将手里的那几件行李放在门口的走廊里,然后走出大楼来到自家的窗子外面。那里有一株高大的苦楝树,枝桠都快伸进他家的窗户里了,小时候他经常爬到树上玩。 他看到窗子是开着的。他爬上苦楝树,顺着一个粗大的树枝爬进了窗户。昨晚因为快要见到爸爸妈妈了,他心里激动得很,没有睡好。他爬进屋里后,一头倒在自己原来的床上就呼呼地睡着了。 一觉醒来,他看了看书架上的闹钟,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了。这时他听到了门外钥匙开锁的声音。为了给爸爸妈妈一个惊喜,他快步进了里屋,躲在家里唯一的一个木制衣柜的后面。 门开了,进来的是妈妈黄玉琴。因为走廊里光线很弱,她没有看见儿子放在门外的几件行李。她进来后就直接来到里间,将手里拿着的上课用的讲义和钢笔笔记本等东西放到桌子上。柳侠惠见了妈妈,鼻子一酸,正要从衣柜后面走出来拥抱她,黄玉琴却一个转身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她又回来了,手里端着一个脸盆,还拿着毛巾。柳侠惠想喊一声‘妈妈’,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像是被堵住了,发不出声来。他的眼里也充满了泪水。 黄玉琴还是没有发现儿子。她将脸盆放到地上,解开裤带,然后蹲在地上开始清洗自己的阴部。她前几天来月经了,原来以为已经过去了,早上去上班时就没有再系月经带。不料下午快下班时,她注意到自己的裤裆里有一块血迹,显然是被流出来的经血浸出来了。幸亏上课时没有被学生们发现,不然就太丢人了。 她下班后赶紧回到家里,蹲在地上,撅起屁股来清洗下身。她哪里知道,背后有一双贪婪的眼睛正在注视着她。此时的柳侠惠脸色通红,心跳剧烈,刚才对妈妈的亲情和思念全部都转化成了雄性荷尔蒙。 妈妈高高撅起的雪白的屁股,对他好像有一种致命的诱惑,他的鸡巴顽强地翘了起来。他一步从衣柜后面跨出来,张开两臂扑向了可怜的妈妈。黄玉琴毫无准备,被他吓得发出了一声尖利的叫声。她屁股下面的那个脸盆被碰翻了,水流得到处都是。 “妈妈,我的好宝贝,别怕,是我 …… ” “啊?小侠?你怎么回来了?你吓死妈妈了!” 柳侠惠没有心思诉说对妈妈的思念之情,也没有解释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他拼命地撕扯着妈妈身上的衣服,不一会儿就把她剥得一丝不挂了。他抱起她赤裸地身子扔到床上,然后脱光自己的衣服压了上去。直到他把鸡巴戳进了黄玉琴的肉穴之后,才从嘴里蹦出一句:“妈,我真想你啊!” “乖儿子,妈也想你啊!” 黄玉琴张开两腿,不顾羞耻地夹紧了儿子的腰部。儿子的皮肤被太阳晒得黝黑,身体比从前强壮多了,她不由得情欲高涨。她抚摸着儿子赤裸的胸膛,有些爱不释手,嘴里低声叫着“儿啊 …… 我的好乖乖 …… 你把妈搞得真舒服啊 …… ”她的胯下却早已泛滥成灾了,淫水把床单都弄湿了。 柳侠惠刚下乡的那两个星期,黄玉琴因为思念儿子心情很不好,老是觉得空虚焦虑。那一段时间,她一反平时温柔贤淑的性格,几乎每天晚上都要缠着丈夫,要和他‘过夫妻生活’。柳俊杰虽然爱妻子,却也被她搞得苦不堪言。直到今天,她一想起这个就羞愧得无地自容。 此时的柳侠惠,对妈妈毫无怜香惜玉之心。他贪婪地亲吻妈妈的嘴唇,吸允她的乳头,同时他的鸡巴却在狠狠地肏着她的骚屄。不一会儿,黄玉琴就达到了她记忆中最为完美的性高潮。完事之后,他们浑身是汗地躺在床上。柳侠惠这才告诉妈妈:他被特招进省田径队了,再也不用去上山下乡了。 黄玉琴来不及高兴,突然惊叫一声,光着身子从床上跳了起来:“侠儿,快!你爸马上就要到家了!”因为她躺着时听见了柳俊杰在楼梯上跟邻居们打招呼的声音,大概要不了一分钟,他就会推门进屋了。 柳侠惠‘嗖’地一声从床上跳了下来,飞快地穿好衣服。他找出一条干净的床单铺上,然后整理弄乱了的房间,还拿起拖把擦干了地上的水迹。地上的那一摊凌乱的衣服裤子和那条弄脏了的床单也被他收起来,不知塞到哪儿去了。 黄玉琴光着屁股站在一旁,呆呆地看着儿子,有些不可置信。“他的动作怎么可以那么快?”柳侠惠已经从柜子里找出了一套妈妈的衣服裤子,帮她上上下下穿戴整齐。整个过程中,她只是被动地伸了伸胳膊和腿。 等到柳俊杰推门进来时,他看到的是自己的儿子正深情地拥抱着他的妈妈,黄玉琴眼里含着幸福的泪水。好一副温馨的画面啊! “杰哥,我们的小侠回来了!他再也不用去上山下乡了!呜呜 …… ” 柳俊杰刚一下班时就听说了儿子柳侠惠被招进省田径队的事情。他觉得难以置信,于是专门拐了一个弯,去校领导的办公室核实了一下。如果他直接回家的话,看见的恐怕就是另一幅完全不同的景象了。 第二天柳侠惠在家里好好地休息了一天。第三天清早,他就背着铺盖去省田径队报道了。 进省体委的大门时,他遇见了从里面走出来的杨秋华,杨秋兰的三哥。杨秋华比他大一岁,以前他们之间的接触不多。他们互相打了招呼,站在那里闲聊了几句。如今的杨秋华是省乒乓球队的三个主力队员之一。柳侠惠跟他说了自己被招进省田径队的事。杨秋华听了,好像并没有太吃惊。 临别时,杨秋华突然对他说:“柳侠惠,那件事我们全家都很感谢你。” “什么事?” 柳侠惠问道。 “在那次三中和十七中的对抗赛上,我知道你是故意输给我的,不然我就进不了省乒乒球队。” 杨秋华解释道。末了,他又加上一句:“杨秋兰在市机床厂当工人,你有时间来家里找她玩。”说罢他就走了。 柳侠惠暗自叹了一口气,决定暂时不去找杨秋兰玩。她虽然是他的偶像,但是他和她母亲张露萍阿姨却发生了亲密的关系。他已经答应过张阿姨,不会再去干扰她的家庭生活了。 在省体委办理好一些行政手续后,他就去了田径队。马永芳见到他非常高兴,在他肩膀上打了一拳,道:“你这个家伙,总算是把你给等来了!走,跟我去操场,见一见其他的运动员和教练们。” 她让柳侠惠把行李铺盖留在办公室里,拽着他的胳膊就往操场走。 柳侠惠已经熟悉了马教练的脾气。她有时比较粗鲁,但是为人很不错。他没有多说什么,老老实实地跟她后面往操场走去。既然当上了正式的短跑运动员,等于有了铁饭碗,他至少得拿出一些像样的成绩来,不然也对不住马教练为他这么前后奔走,好不容易才将他从青年农场弄回了省城。当然,她这么做主要是为了干好她自己的工作。 好在柳侠惠身具超能,他最不用担心的就是能否跑出一个好成绩了。他担心的是,要是一不小心就打破了全国或者世界纪录,那就麻烦了。他最近独自测试了好几次,似乎他对自己奔跑的速度的控制能力越来越强了,跑百米的误差可以控制在0.2秒之内。也就是说他如果打算跑10秒5,那么实际成绩很可能会在10秒3到10秒7之间。 省田径队有将近一百五十多名男女运动员,三十多个教练员,平时训练的项目共有二十多个。马永芳和另一位姓张的教练负责的是100米和200米短跑,4X100米接力,还有跳远。有的项目因为缺乏人才而空缺,比如撑杆跳高,七项全能,十项全能,马拉松,等等。 百米短跑的训练相对来说比较简单,无非是先纠正跑步的姿势,加强腿部力量,提高频率,等等。但是这项运动却是最需要天赋的项目。一个专业运动员,如果没有那种天生的爆发力,即使刻苦训练好几年也很难提高成绩。 到了操场上,马永芳将柳侠惠介绍给正在指导训练的张教练和其他十几名运动员。张教练快五十岁了,是一位老资格的教练。他对柳侠惠很好奇,提出让他马上跑一次百米给他看看。其他的运动员们也很想开开眼界,因为柳侠惠的神奇速度已经在省体委内部传开了。 马永芳把他带到一个放在地上的很大的硬纸箱子跟前,里面是一大堆短跑远动员穿的钉鞋,各种尺寸的都有。她让他换上钉鞋再跑。柳侠惠刚走到纸箱跟前,立刻就闻到了一股难闻的臭鞋子的味道。他很不习惯,不由得退后了好几步。 “怎么了?不喜欢这些鞋子?将就着穿吧,穿上这种鞋你会跑得更快的。” 马永芳对这种气味早就习以为常了,不明白他为什么会不喜欢。 “马教练,我从来没有穿过钉鞋,害怕跑起来会摔跤。要是我刚来第一天就受伤,影响了以后的训练可不好。我能不能就穿自己的鞋跑一次?” 马永芳想了一下,觉得他说的也对,正要同意,忽然看见了他脚上的那双解放鞋,有些哭笑不得:“你 …… 你就穿这个跑?” “放心吧,马教练。我保正跑得比上次还快!” 柳侠惠上次测试时穿的那双回力牌球鞋已经还给裴勇了。这次他特地向妈妈要了十块钱,准备上街给自己买一双回力球鞋,只是还没来得及去买。他平时打篮球穿的就是普通的解放鞋,他觉得只要把鞋带系紧了,跑起来并不碍事。 当然,这与他的超能有关。要是换了别人,谁敢说穿着解放鞋能跑出10秒6的好成绩? 马永芳无奈地笑了笑,点头道:“那好吧。” 她带着柳侠惠走到了百米跑的起点。这时,两个当裁判的早已各就各位,站在了起点和终点。那些短跑运动员们见他没有换上钉鞋,吃惊得很。他们中有的人觉得这个新来的家伙是个乡巴佬,脸上不禁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这时在操场上训练的其他项目的运动员和教练员们听说了新招进来的短跑天才要进行第一次试跑的消息,纷纷停下自己的训练,来到短跑跑道旁边观看,还有不少路过的人也过来围观,跑道的两边竟然站满了人。除了正式比赛,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现象。田径的训练一般都比较枯燥,不会有很多人愿意来来当观众的。 “各就位 – 预备 - 啪!” 裁判的发令枪一响,柳侠惠从起点冲了出去。 观众们好像感觉到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势,开始自发地有节奏地给他喊起了‘加油’。不一会儿,他就冲过了终点。终点本来已经有一个裁判在计时了,张教练自己也拿着一块秒表站在那里计时。他按下秒表的一刹那就预感到了,这一次的成绩非同寻常。 他朝秒表上扫了一眼,10秒50!这绝对是他亲眼见到过的百米短跑的最好成绩!另外那个裁判的秒表上显示的成绩是10秒48。赛场上响起了一片欢呼声,大家都用崇拜的眼光看向了柳侠惠这个新人。 接下来那些运动员和教练员们似乎都没心思搞训练了,他们把柳侠惠围在中间,不停地向他问这问那。他还注意到有好几个女运动员向他投过来的崇拜而且略带暧昧的眼神。她们虽然长得不是很漂亮,但是身材都好得不得了,而且充满了朝气。 马永芳因为柳侠惠今天在大庭广众之下给她挣了面子,非常高兴。到下班时间后,她非要请柳侠惠去吃晚饭。不过,不是去饭店里吃,而是去体委的食堂去吃肉包子。这个时代的消费水平很低,能有包子吃就很不错了。柳侠惠觉得恭敬不如从命,就跟着她去了。 一路上他们碰见了许多马永芳的熟人,有同事,有朋友,也有一般运动员,还有省体委的领导。马永芳是这样介绍柳侠惠的:“这位是柳侠惠同志,我们田径队新发现的短跑天才!” 她说这话时头昂得高高的。 马永芳让柳侠惠坐在一张桌子旁,她自己去排队买来了包子和馒头,用两个陶土钵子盛着。柳侠惠注意到,他的钵子里是猪肉包子,马永芳的钵子里却是馒头,还有一些咸菜。他觉得很过意不去,就把装包子的钵子推到她面前,自己伸手去她的钵子里拿馒头吃。 马永芳赶紧按住了他的手,笑道:“我是回族人,不能吃猪肉包子。” 接着她又道:“你放心吃吧。我生在山东,从小接触的也都是汉族人,不忌讳你们吃猪肉的。” 他这才‘哦’了一声,开始吃他的包子。马永芳离他很近,他闻到了她身上有一些大蒜味儿,看来她是确实是如假包换的山东人。他们一边吃一边聊,觉得很对彼此的胃口。这是忽然走过来一个人,坐到了他们这张桌子旁。 “永芳,好些天不见,你还好吗?” 这人三十七八岁,身体粗壮,跟一座铁塔一样,一看就是个常年锻炼身体的。他长得还算端正,只是态度有些生硬,不是很讨人喜欢。 马永芳向他介绍了柳侠惠,又对柳侠惠说:“这位是我们田径队的副领队孙兵同志,他同时还是铅球教练员。” 柳侠惠心想:难怪他的身体这么结实。他能感觉到,马永芳也不怎么喜欢这个人。 孙兵热情地伸出手来和柳侠惠握了握,说道:“原来是新来的小柳同志啊,欢迎欢迎。” 这时柳侠惠已经吃饱了。马永芳站起身来,对孙兵道:“孙副领队,您慢用,我们吃好了。再见。” 说罢她就和柳侠惠一起离开了食堂。孙兵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似乎很不高兴。出了食堂的大门后,马永芳对柳侠惠小声道:“你要小心这个姓孙的,不要去惹他!” 柳侠惠点了点头,道:“谢谢提醒,马教练。” 他心里却在猜想:这两人之间说不定有故事呢。 第33节:电子计时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到了五月份,柳侠惠已经在省田径队训练了两个月了。他从小身体就好,再加上拥有了超能,训练起来并不是很吃力。而且他没有任何压力,测试成绩总是比其他的队员们好很多,几个教练都不用为他操心,生活上也不怎么来拘束他。 在几个教练当中他和马永芳的关系最好。一来是因为她是田径队里‘最先发现’他的人,二来是他们的脾气比较对路,都是不拘小节的人。马永芳像大姐姐一样总是护着他,他也投桃报李,好几次用自己的工资买来牛羊肉做给她吃。专业运动员跟工人一样每月拿工资,但是伙食上有些补助。他们平时在食堂里吃饭也不限量,这可能是最令社会上的年轻人羡慕的好处了。在这个年代的中国,还远远没有解决吃饱肚子的问题。 有的人看不惯他们之间良好的师徒关系,就开玩笑说马永芳给自己找了一个小爱人。也有更恶毒的,说马教练被资产阶级思想腐蚀了,竟然去勾引自己带的徒弟。 马永芳是天生的直筒子脾气,说话毫无顾忌。她不介意将那些造她谣的人骂得狗血淋头,因此在田径队里没人敢当面对她说三道四。柳侠惠觉得他和马教练的关系很健康,没有什么值得担心的,因此也没有太在意那些乱嚼舌根的人。 这两个月里,柳侠惠多少也了解到了马永芳过去的一些事情,虽然她自己从来都没有提起过。马永芳的爱人在文革初期的一次武斗中被打死了,她一直没有再嫁人。听说她跟副领队孙兵处过一段时间的对象,后来又分手了,谁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孙兵似乎不甘心,还在想方设法地去接近她,凡是他觉得跟马永芳走得近的男人,都会被他当成情敌。 柳侠惠已经觉察到了孙兵对他的敌意。只是柳侠惠现在是整个田径队的骄傲,孙兵只是一个副领队,没有多大的实权,奈何不了他。马永芳提醒过他,说孙兵这人有后台,要柳侠惠凡事多加小心,不要被他抓住了把柄。 柳侠惠没有忘了自己要办的大事,那就是调查苏萍的死因。他刚进田径队就抽空去市公安局刑警大队找汪霞,希望从她那里了解一些线索。可是那里的人说,汪霞半年前被公安部抽调去北京参加培训去了,培训完后就留在北京工作,不会再回来了。柳侠惠很沮丧,心里酸酸的。北京那个地方公子哥儿们特别多,汪霞到了那里就好像进了虎狼窝,多危险啊。 这次回省城,柳侠惠很想跟她再续前缘。汪霞在他睡过的女人当中,虽然没有妈妈和徐佩瑶老师那么漂亮,但她是一个女警。而柳侠惠的心里一直有着很强的女侠情结,他特别喜欢那些英姿飒爽的女警和女军人,认为她们就是当代的女侠。他鼓动楚红梅去当兵,或多或少也是受到了这种女侠情结的影响。 现在离八月份的比赛只剩下三个月了,他只好暂时放下调查的事,先集中精力用在比赛上。他并不是想要提高自己的成绩,而是要更好地控制自己的速度,争取在比赛中能够跑出自己想要的成绩,不多也不少。这其实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主要是手动计时太不靠谱,而中国又没有电子计时的设备。他只好去找自己的好朋友钱刚。 钱刚的爸爸是老红军,因为没有文化只在大学的保卫处混了个小科长。但是他有好几个官职不小的老部下。钱刚通过他爸爸的关系,走后门进了邻省的一所大学学习电子工程技术,成了所谓的‘工农兵学员’。他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毕业生,跟工农兵八竿子也打不着。当然,能够逃避上山下乡的高中毕业生不止钱刚一个,比如像楚红梅这样的人。她自己可能还不清楚,她去农村当知青实际上是去‘镀金’的,她的出路父母早就为她安排好了。 柳侠惠软磨硬泡地向田径队的领导请了两天假。为了节省时间,他买的火车票是晚上的,第二天清早就到了钱刚的大学所在的那个城市。 钱刚见到他非常高兴,在他肩膀上用力锤了一拳。将近一年不见,钱刚的个头又长高了一些,快到一米九了。要不是他身具超能,肯定会被他这一拳给打趴下的。钱刚一进校就被选入了学校的篮球队。 当他得知柳侠惠现在是省田径队的专业短跑运动员时,满脸都是惊讶,叫道:“妈的,我还以为你是受不了农村的苦偷偷地跑回来的呢。我们从小在一起打篮球,我知道你跑得快,可是你百米能跑10秒5打死我也不相信。我跟你说,当专业运动员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不由分说地拽着柳侠惠去了学校的大操场,非要跟他比一比。柳侠惠在硬座车厢里撑了一晚上,困倦得不得了,但是在老朋友的强烈要求下,他只好和他比了一场百米短跑。比完之后,钱刚脸上的惊讶变成了赤裸裸的崇拜。他满头大汗,喘着粗气对他道:“我服了你了,侠哥。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老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其实柳侠惠一直都是他的老大。钱刚这人虽然聪明,但是不爱学习。他从小学就开始抄柳侠惠的作业,一直抄到了高中毕业。钱刚借口篮球队要训练,向班长请了一天的假,准备陪柳侠惠玩。可是柳侠惠哪里有心思玩?他向钱刚问起电子计时的事。钱刚虽然是学电子工程的,但是他入学还不到一年,心思又没花在学习上,哪里懂这些?于是他带着柳侠惠去电子工程系的实验室,找到了给他上过课的一位姓陈的青年女教师。 陈老师名叫陈玉莲,跟后世香港的那位着名女影星同名,今年二十二岁。她的个子跟柳侠惠差不多高,戴着黑边眼镜,身上穿的是实验室的白色大褂,显得文质彬彬的。她跟柳侠惠一样,父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她自己也很优秀。按后世的说法,她从小就是一个不折不扣学霸。长大后她对电子工程发生了浓厚的兴趣,她的志向是当一名大科学家。要不是文革,她恐怕不会在这里浪费时间教书,而是在科学院的某个研究所里工作吧。 柳侠惠跟她聊起了计算机和自动控制的话题,还提到了人工智能,一下子就把陈玉莲的兴趣给提起来了。他们越聊越投机,钱刚因为插不上半句话,中途悄悄地溜掉了。 后来柳侠惠终于把话题转到了他来的目的上,说他想请她帮一个忙,看能不能在短时间内搞出一个电子计时的装置来。他需要用它来测试自己的短跑速度。 “什么?你不是搞科学研究的,而是专业短跑运动员?” 陈老师简直不敢相信,这么聪明,这么有见识的一个大好青年,居然不是她的同行,而是一个运动员!这不是暴殄天物吗? “都是革命工作嘛,跑得快也能为国争光呢。” 柳侠惠只能嘿嘿地傻笑。 陈玉莲非常失望,但是她还是听明白了柳侠惠需要的是什么。 “你什么时候要用这个电子计时器?” “明天下午怎么样?” “啊???你!!!” 陈玉莲都快被他气糊涂了。做一个电子计时器没有什么技术上的难度,但是她只有一个人,怎么可能明天就完成这件事?柳侠惠赶紧解释说,他并不需要那种能够拿出去卖钱的东西,他只需要这个电子计时器的精度在百分之一秒以下,能够连续用上二三十次不出故障就行了。他心想:如果她能按时把这个东西造出来,他就连夜用它测试自己的准确速度,估计要不了二十次他就能找到感觉,以后就再也用不到它了。 “明天晚饭后你到操场等我。” 陈玉莲说完这句话,扭头就走出了实验室。看样子她很生气,柳侠惠望着她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柳侠惠出了实验室的大楼,看见钱刚在外面等他。“侠哥,你怎么得罪陈老师了?我刚才看见她气冲冲地走了,我大声喊她也不答应。” “没有啊。我们谈得很好,她答应明天下午就把我要的东西给造出来。” 钱刚带他去学校的食堂里吃了一顿饭。饭后他们回到钱刚的宿舍,柳侠惠往床上一躺,说他昨天坐了一晚上火车,累的不想动了。于是钱刚让他在宿舍里睡觉,自己出去找人打篮球去了。柳侠惠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才醒过来,钱刚已经上课去了。 柳侠惠自己一个人在校园里到处走动,想看看大学里的美女们。可惜在这个年代,女人夏天穿的一般是的确良衬衫和深色长裤,既没有敞胸露背装也没有超短裙,更没有透明的丝袜和令人浮想联翩的高开叉旗袍。那些花季少女们更是将自己的身体遮得严严实实的,什么也看不到。不时有成群结队的学生穿着洗得发白的‘毛式’服装,排着队雄赳赳气昂昂地穿过贴满了标语的校园。 他叹了一口气,只好走出校园,在大街上闲逛了大半天。晚饭后柳侠惠和钱刚一起来到了操场,看见陈玉莲指挥着她的几个助手正在架设刚研制出来的电子计时器。好家伙,那东西分成两大块,每一块都有后世的电冰箱那么大,分别放在跑道两旁的两个结实的铁架子上。另外还有一个发信号的装置,巴掌大小,像是一个小型的半导体收音机。 它的工作原理很简单:就是无线电加激光技术。起点的裁判拿着那个信号器,上面有一个按钮。只需一按按钮它就会发出无线电信号,终点的那个大家伙接收到信号后自动开始计时。当运动员冲过终点时,就会被激光探测到,准确地纪录下时间。 因为时间太匆忙,很多东西来不及完善,目前这个巨大的家伙一次只能纪录一个人的成绩。不过,这已经满足了柳侠惠的需要。他向陈玉莲表示了诚挚的谢意。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这个电子计时器做出来,她肯定累坏了,说不定昨晚忙了一个通宵呢。 陈玉莲面无表情地回答道:“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可以开始测试了。” 于是柳侠惠来到起点,做了几分钟的准备活动。钱刚激动地捧着那个信号器,他要当第一个按下按钮的人。陈玉莲的一个助手负责发令。 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柳侠惠一共测试了十五次,也就是说他跑了十五个一百米。每次起跑前他都在心里定下来一个速度,比如说10秒45,跑完后再跟电子计时器纪录下来速度做比较。开始几次他跑得时快时慢,误差较大。越到后来就越精确,他最后的五次测试误差已经控制在0点01秒之内了。这就是说,以后他在比赛中想跑多快就能跑多快了。 他忽然抬头,发现陈玉莲正在盯着他看。他这才注意到,她今天没有穿白大褂,而是穿了一件浅蓝色的衬衣一条非常漂亮的碎花裙子。还有,她的黑边眼镜也取下来了。柳侠惠有些看呆了,脱口而出:“陈老师,没想到你 长得这么美。” 她听了这话,转过头去,脸红了起来。 这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柳侠惠必须要坐晚上的火车赶回去了。钱刚骑自行车带着他,将他送到了火车站。临别时,钱刚忽然问他道:“侠哥,你小子到底把陈老师给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今天测试的间隙里,她问了我很多关于你的事情。包括你多大了,父母是干什么的,家里有几个兄弟姊妹,等等。还有,她问你现在有没有女朋友,我回答说暂时还没有。后来我邀请她一起来车站送你,她却红着脸拒绝了。侠哥,陈老师她八成是看上你了,想跟你搞对象呢。” 回到省体委的第二天,柳侠惠在食堂遇见了田径队的党支部书记老唐。老唐名叫唐建春,他为人老实,跟几乎所有人的关系都处得很好。他一见柳侠惠就问他道:“小柳,你知道马教练去哪儿了吗?” 柳侠惠回答说不知道。老唐显得很焦急,说自从星期二就没有人见到过马永芳。她弟弟马永田因为有事情找不到她,急得把电话都打到省体委的领导那里去了。老唐问了好多人都没有问出个究竟来。他说这不像是马教练的一贯作风,她平时哪怕是半天不在,都会向队里的领导请假的。老唐说完这些就急匆匆地走了。 柳侠惠吃完饭回到宿舍后,心里总是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他最后一次跟马教练一起训练是星期二下午,晚上他就去钱刚那里了,直到现在才回来。马永芳她能去哪儿呢?他知道,马永芳在本省除了弟弟马永田就没有其他的亲人了,平时也没有见她跟别的人有过什么来往啊。 柳侠惠回到宿舍后,闷闷不乐地洗了澡,然后就躺下睡了。只是他睡不着,心里老是想着马永芳。这几个月下来,他经常去她的房间里,用简易的煤油炉给她做好吃的,马永芳也对他很好,常常在夜里帮他缝补衣服裤子上磨破的洞,虽然她的针线活儿并不是太好。 马永芳浓眉大眼,长得有点儿像电影《红色娘子军里》饰演女主角吴琼花的祝希娟。她还有一个优点,就是身材特别健美,尤其是腿部腰部和背部的肌肉发达,她的奶子虽然不是很大,但是非常结实。当然,很多男人会觉得她缺少女性的柔美。柳侠惠却不同,他觉得这样的女人也很性感。 马永芳住的房间只有大约10平方,房间外面是狭窄的过道,还堆着许多杂物。因此她在家换衣服时,如果柳侠惠正好也在,她从来没有让他避开过。每当看到她的裸体时,他心中都会有一种莫名的冲动,虽然他并不想破坏他们之间的师徒关系。 第34节:绑架 第二天早上,柳侠惠一个人在绕着操场跑步,操场里还要很多正在刻苦锻炼的男女运动员们。今天本来应该是马教练来指导他的,现在他只能一个人自己练了。跑了几圈之后,他就无精打采地停了下来。 “小侠哥,你不舒服吗?今天怎么跑了一会儿就不跑了?” 问话的是一个又高又大的女运动员,名叫刘燕。刘燕刚进田径队时是长跑运动员,身体完全发育后,她不再适合练长跑了。教练发现她的力气很大,爆发力也好,就推荐她去练标枪。她生得虎背熊腰,看起来像是后世的香港电影里黑道老大的保镖。她很喜欢柳侠惠,经常来找他聊天。对柳侠惠有意思的女运动员还有好几个,但是她们比较害羞,不如刘燕这么爽快大方。 “是啊,马教练她不在,我可以乘机偷一会儿懒了。” “马教练人多好啊,她要是能当我的教练那就好了。” “刘燕,你怎么也这么轻松啊?” 刘燕现在的教练是孙兵,平时这个时候孙兵总是追着一群运动员的后面大声吼叫,搞得整个操场都能听见。孙教练抓起训练来还是有一套的,铅球铁饼和标枪的省纪录都是他带的运动员创造的,虽然在全国来说他们的成绩并不是太理想。 “孙教练他已经不是我的教练了,新来的教练还在路上呢。” 柳侠惠听了这话,同情地对她道:“离全国田径赛只有三个月了,在这个时候更换教练,对你太不公平了。” 教练员跟自己带的运动员们的关系一般都很密切。即使有的运动员背后可能会抱怨甚至咒骂自己的教练,但是师徒间的感情还是很难否认的。孙兵带的运动员出成绩快,这是得到了大家的公认的。 “小侠哥,你还不知道吧?孙教练他是被开除的!” “啊?被开除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刘燕说孙兵是上个星期一被开除的。过了一会儿, 她撅着嘴小声说道:“其实 …… 孙教练他这是咎由自取。” 在柳侠惠的追问下,刘燕说出了背后的隐情。孙兵平时指导女运动员时,偶尔会有一些出格的举动,也就是摸摸屁股,捏捏奶子什么的,一般的女队员对他都敢怒不敢言。不久前他又摸了新来的小蔡。听说他这一次做得太过分了,是关起门来把小蔡的的裤子扒下来摸的。 小蔡回家后跟她母亲说了这件事。她家里是普通老百姓,没有任何权势。但是她有一个七弯八拐的远房表舅在省委上班,他的级别虽然不高,却是省里的大领导的秘书。小蔡跟她母亲说这事时,碰巧这个表舅就在她家里。表舅觉得这事给他自己丢了面子,于是拍着胸脯对她父母保证,说一定要替小蔡讨回公道。他碰巧跟省体委的一把手,党委书记周强的关系不错。第二天他就给周强打了电话。 周强知道这件事后,立即把田径队的党支部书记老唐叫去批评了一通,让他严肃处理孙兵。孙兵也有自己的后台,省体委的二把手是他的姐夫。他当时不知哪根筋不对,竟然不服老唐的批评,还当面骂了他。 老唐如实向上汇报后,周书记大怒,立刻召集领导们开会,决定开除孙兵。孙兵的姐夫当时也在场,他见周书记正在气头上,没敢替他的妻弟说话。他想等风头过去后,再慢慢地疏通关节,将孙兵弄回田径队来。 柳侠惠突然想到,孙兵一直在追马永芳,她的失踪会不会跟孙兵有关系呢?他赶紧问刘燕:“最近孙教练有没有去找过马教练的麻烦?” 刘燕摇了摇头,说她不知道。虽然她知道孙兵确实很喜欢马永芳。 柳侠惠在心里推测:马永芳不会是被孙兵给绑架了吧?孙兵这人的脾气不好,情绪很不稳定。若是因为被开除而受到了刺激,说不定会干出一些更出格的事情来。想到此,他直接了当地告诉刘燕,马永芳失踪了,他怀疑跟孙兵有关。他问她知不知道孙兵有什么秘密的藏身之处。 刘燕大吃一惊,她虽然也不太喜欢孙教练,但是绝不会想到他能干出这种事来。她想了想,记起了一件事:孙兵曾经吹嘘过,他经常到一个荒芜人烟的小岛上钓鱼,那里有他自己搭建的一个窝棚。对了,那个小岛的形状像荷叶,因此被称为荷叶岛。它位于省城东南方的莲花乡,离开这里有三十多里路。 柳侠惠对她道:“谢谢你,刘燕。我现在就去荷叶岛找马教练。” 说罢他转身就走。 刘燕追了上来,说道:“我跟你一起去。我有自行车,可以载着你。” 柳侠惠不想让她去,但是她坚决要去,他只好坐上了她的自行车的后座。刘燕的身高足有一米七五,因为她练过长跑,腿部的肌肉也很发达。她让柳侠惠抱紧她的腰,然后呼呼地蹬着自行车就上路了。 出了城之后,柏油大路变成了黄土路,路面上不怎么平整了。刘燕已经累得骑不动了,换成了柳侠惠载着她。他们不时需要停下来向其他的行人问路。很多人都不知道荷叶岛在哪里,但是莲花乡还是知道的。柳侠惠和她骑着车直奔莲花乡。 终于,他们遇到了一个知道荷叶岛的人。那人指着不远处的一条山路,对他们道:“那条路就是通往荷叶岛的唯一一条路,大概还有十二三里吧。” 刘燕一看,心想:我的乖乖!那条路太窄,肯定不能骑自行车。十二三里的山路,步行的话就是走到天黑也走不到。她转头看了看柳侠惠,想说放弃的话,又觉得说不出口来。 她跟他似乎建立了一种共患难的感情。刚才她载着柳侠惠时,他紧紧地抱住她的腰。因为颠簸,他的手臂没少在她的乳房附近摩擦。说实话,她虽然很累,心里却是甜丝丝的。 柳侠惠对她笑道:“刘燕,谢谢你陪我来到这里。你已经很累了,还是先回去吧,我自己去找马教练。” 刘燕有些吃惊地望着柳侠惠:“难道他不累?” 他的肌肉虽然也很发达,但是跟她比起来,他的身体实在是显得太单薄了。他已经载着她这个体重一百八十斤的标枪女运动员骑了这么远的距离,莫非他是铁打的? 她不想抛开他自己回去,但是又害怕成为他的负担,于是便对他道:“小侠哥,要不我跟你一起走着去吧?这条路太窄,又高低不平,骑车会摔跤的。” 柳侠惠笑道:“好,再次感谢你来陪着我。不过,你完全不用担心,我骑车一点儿问题都没有。你只管放心吧!” 说罢柳侠惠骈腿上了自行车,刘燕只好跟着跑了几步,跨骑在后座上。她用两手环抱在他的小腹处,奶子紧贴在他的背上。“天哪,这是什么感觉?真舒服啊!” 刘燕忍不住在心里欢呼起来。 不一会儿,他就骑到了那条山路上。这条路弯弯绕绕,高高低低,时而要爬坡,时而又变成了窄窄的田埂,刘燕坐在后面紧紧地搂住他,吓得脸色苍白,瑟瑟发抖。可是柳侠惠不但没有减速,反倒加快了速度。 “刘燕,你要相信我。把眼睛闭上,什么都不要管它!” 刘燕此时哪里还有别的选择?她乖乖地听他的话,闭上了两眼。只听得耳边的风呼呼地吹过,就好像在腾云驾雾一样。她渐渐地忘掉了恐惧,心情也变得欢快了。她哼起了《游击队歌》。她爸爸是复员军人,这是她小时候跟爸爸学过的唯一一首歌。 “好了,我们到了。” 听到柳侠惠说话的声音,刘燕睁开眼睛一看,前面是一个不大的湖泊,柳侠惠把自行车停在了湖边。湖当中的那个岛应该就是荷叶岛了。这里周围都是山,很荒凉,不见一点儿人烟。荷叶岛不大,面积应该不到十分之一平方公里。它的形状确实像一片荷叶,尾部是长条形的,伸向湖边,离湖岸最近的距离只有二十多米。 可是湖水好像很深,没有船怎么去岛上呢。他们四下里看了一下,发现了一条小木船。不过,木船不在湖岸边,而是停在小岛那一边,用一根绳子系在一棵树上。必须先到岛上去才能上船! “刘燕,你把眼睛闭上吧。” 柳侠惠忽然对她道。 她好像养成了听他的话的习惯,闭上了双眼。只听得‘呼’的一声,好像是有什么东西从身旁飞了过去。过了一会儿,她忍不住好奇心,睁开眼睛一看。只见柳侠惠已经坐在小船里了,他手里拿着桨,正把它往她站立的地方飞快地划过来。 “他是怎么做到的?难道他有法术,能够在水面上奔跑?” 她哪里知道,柳侠惠是跳过去的,这个距离大大地超过了三级跳远的世界纪录!不过,她没有时间惊讶了,柳侠惠已经把小木船划到岸边,招手让她也上了小木船,然后掉转船头往荷叶岛划去。 再说马永芳。星期二下班时她听说了孙兵被开除的消息,心里叹道:“这个家伙纠缠了我这么久,现在终于摆脱他了。” 马永芳出生在山东,她母亲很早就去世了。她父亲来到这个南方的省城工作,她和弟弟也跟着转到了本地的中学继续上学。她从小就热爱各种体育运动,一直是学校里的体育尖子。孙兵也在同一所中学读书,比她高两个年级。他的力气很大,十五岁就获得了全省青少年的铅球冠军,后来他被选拔到了国家队。两年后,马永芳也进了国家队当短跑运动员,并在全国运动会上获得了女子一百米和两百米第三名的好成绩。这时的孙兵已经打破了全国铅球纪录。 文革前,他们先后从国家队退役了,回到省田径队当教练。孙兵开始疯狂地追求她,但是她看不上他。她喜欢的是省报一个负责撰写体育新闻的记者,他名叫郭志文。郭志文长得眉清目秀,瘦瘦的,戴一副深度近视眼镜。偏偏他也很喜欢马永芳,两人很快就结了婚。 文革开始后,郭志文和马永芳都加入了各自单位的造反派组织。问题是,他们的组织在省城分属不同的派别,小两口子白天在大会小会上揭露批判对方的阴谋,骂对方是反革命,晚上回到家后还要在灯下展开一场大辩论,然后才熄灯睡觉。这种事听起来可笑,在文革中却是屡见不鲜的。直到有一天,武斗来临了,两个造反组织之间大打出手。郭志文很倒霉,被一块飞来的砖头砸在头上,流了很多血。等到同伴们把他送进医院抢救时,他已经咽气了。 这件事对马永芳的打击很大。她从此退出了造反派,不再参与任何派别了。过了半年,还是孑然一身的孙兵又开始对她示好了。可惜她还是对他毫无感觉,也没有再嫁人的打算。 星期二吃过晚饭后,马永芳洗了澡,然后开始在灯下修改柳侠惠的训练计划。她觉得柳侠惠这小子似乎还有潜力没有发挥出来,他完全有能力在100米和200米这两个项目上夺得全国冠军。如果可能的话,她还想让他参加跳远的比赛。这个小家伙太神秘了,总是能给她带来惊喜。想到这里,她的脸有些发烧。最近一段时间柳侠惠常常进入她的梦境,是那种很香艳的梦。 她一看闹钟,已经过了十点半了。她刚准备熄灯上床睡觉,忽然听见有人敲门。她走过去打开门一看,外面的站着的是孙兵。他一脸诚恳地对她说:他马上就要离开田径队了,再也不会回来了。他明白这些年他一直在追她,给她造成了很大的困扰。他想请她去他家吃一顿饭,表达自己的歉意。 马永芳犹豫了一下,答应了他。她晚饭只胡乱吃了几口,正好有些饿了。另外她对孙兵还是抱有一些同情之心的。他对她这么倾心,追了她这么多年,现在又混到了这个地步,她心里确实有些不忍。她哪里知道,孙兵在心理上有很严重的问题。也就是说,他是一名精神病患者,情绪时好时坏,极不稳定。他对那些女队员们的不当行为,多半也是由他的心理疾病引起的。 孙兵住在离省体委的大院不远的一条巷子里。她到了孙兵家里后,发现他早已准备好了丰盛的饭食,有她最喜欢的大葱炸酱卷饼,还有土豆炖牛肉,等等。孙兵是本地人,不知他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些东西。他们边吃边聊,说起了许多上中学时的开心事儿。 孙兵给她倒了满满一大碗白酒。马永芳本来不想喝,但是在孙兵的劝说下,她还是喝完了这碗酒。孙兵见了,高兴坏了,他自己至少喝了三大碗。这时孙兵的情绪突然变坏了,他开始恶毒地咒骂田径队的党支部书记老唐,还有省体委的领导们,说他们一个个都不得好死。 马永芳还从来没有见过孙兵这么失态的样子,她有些害怕了。她推说不胜酒力,起身向他告辞,他却不放她走。两人在屋里推推攘攘的,把桌上的碗碟都拂到地上了。后来马永芳忍无可忍,用力将孙兵推到在地上,打开门冲了出去。 到了大街上,她才松了一口气。这时已是深夜了,她走着走着,突然从旁边跳出来一个黑影,在她头上重重地打了一拳。马永芳被打得失去了知觉。 马永芳醒过来时,天已经大亮了,她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简陋的木棚里的一堆稻草上。她的手脚被绳子牢牢地绑着,嘴也被布条塞住了。她转过头一看,只见孙兵躺在她身边,正呼呼大睡。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但是从孙兵的衣服裤子上已经干了的泥浆看,他一定是废了很大的力气才把她弄到这里来的。她模模糊糊地记得,自己已经醒来过好几次,但是每次都被人打晕过去了。 她四下里看了看,这木棚里有一张简陋的木桌和两个木凳,一把铁锹和一把锄头。另外还有一根长长的一头被磨尖了的铁棍,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她的嘴被堵住了,喊不出来。即使能喊出来,这个附近也不一定会有人。她挣了几下,绳子绑得很紧,她挣不开。她悄悄地将身子往木棚外面挪动。她想:外面的地上应该有石头,她可以在石头上把绳子磨断。 可惜她挪了不到两米远,孙兵就醒了。他两眼通红,显然是没有休息好。他骂骂咧咧的站起来,将她从地上提起来,扔回到稻草堆里。马永芳拼命地扭动着身子,同时用绑在一起的两腿去踹他。孙兵一把揪住她的头发,狠狠地打了她几个耳光。然后从背后拔出一把磨得雪亮的匕首,在她眼前恶狠狠地比划了几下。马永芳马上吓得不敢再挣扎了。 孙兵把她嘴里塞的布条取来出来,对她道:“我老孙这辈子算是完了,现在这个样子还不如死了的好。不过在我死之前,我要和我最喜欢的女人成亲,你就是那个女人。若是你乖乖地听从我,真心地爱我三天,我可以让你好好地活下去的。不然的话,我们就一起去死。” 马永芳叫道:“孙兵!你疯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犯罪?” 孙兵又把他的匕首拿了出来,抵在她的脖子上,吼叫道:“你这个婆娘,给我闭嘴!” 他接着道:“老子没犯法的时候,也没见有人来爱过我,如今我豁出去了,找个女人来好好地爱我一次,就是死也值了!” 马永芳心想:孙兵他肯定是疯了,哪有这样找‘爱’的?可是从他的眼神里,她看出得他是认真的。这让她心底一阵阵地发凉:完了,他已经变成一个魔鬼了,她背上不禁冒出了冷汗。 从外面传来的鸟叫声,她推断出这个地方处在荒郊野外,很可能是在一座荒山上,周围没有人烟。即使她大声呼救,也完全没有用。她突然想起了自己死去的丈夫,想起了新婚之夜他们沉浸在欢爱之中不可自拔。她悲上心来,忍不住‘哇哇’地大哭起来。 她的哭声刺激了孙兵。他扑过来骑在她身上,用力拧她的奶子和屁股。接着,他解开了捆绑她的绳子,将她的裤子撕破,露出了下体。他强迫她脸朝下趴着,掏出自己的鸡巴,从后面捅进她的肉穴,飞快地抽插起来。 他一边肏她一边说道:“哼!老子那么喜欢你,你却非要嫁给姓郭的小白脸。现在终于轮到老子来玩你了,你老公在地底下还不是干瞪眼,看着我搞他的老婆!哈哈!” 马永芳又羞又怒,但是又毫无办法。论力气她不是孙兵的对手,反抗只能自取其辱。她不愿看见他讨厌的面孔,只好闭上眼睛,忍受着他的奸淫,心里在想着脱身的办法。她怎么也想不到,孙兵不一会儿就把她肏到了高潮。
贴主:宋太祖老赵于2022_01_26 21:09:27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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